宋紓餘笑了笑,沒有說話。
但他的不否認,便等同於默認,那四人先前的緊張著急瞬間消失,臉上儘是喜色。
二叔公道:“我就知道,賢侄是個有能耐的,方才不過是玩笑罷了。”
五叔公道:“既如此,賢侄便抓緊時間辦吧,可莫讓長輩們等急了。”
宋紓言拍了拍手,廳外立即進來四個妙齡少女,每人端著一個紅木托盤,盤裡是黃澄澄的金子,每錠五十兩。
少女們麵頰粉若桃花,含羞帶怯,嗓音嬌柔婉轉,甚是動聽,“奴家給宋大人請安!”
宋紓餘眯了眯眸,“堂兄這是……”
宋紓言“哈哈”笑道:“紓餘兄弟過了年,二十有二了吧?後院不能總空著沒人侍候呀!這不,人和東西,堂兄都給你備好了,待事成之後,堂兄還有重謝。”
見狀,宋紓慎不甘落後,也趕忙命人奉上謝禮,五間商鋪的契書,及一間紅樓楚館!
“堂兄,這間館裡的姑娘,可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,都是我從揚州弄來的,個個都是極品絕色,琴棋書畫,跳舞唱曲,各種風情皆有之,保準兒你會喜歡的!”
宋紓慎說得眉飛色舞,眼裡流淌的儘是靡靡色意,令宋紓餘胃裡泛起一陣惡心。
算算時辰,已經耽誤的夠久了,他也沒了耐心再跟他們逢場作戲,便打算叫人送客,然後去給祖母請安,陪陪祖母,之後回衙門,給穆青澄送點心。
不料,他尚未張口,太叔公竟又開口說教道:“紓餘,你年歲不輕了,早該娶妻納妾,延續香火了。太後娘娘給你選的婚事,你好好掂量掂量,你沒爵位,娶了郡主,成了親王府的郡馬,前途更上一層,我們宋家也能更加壯大……”
宋紓餘極力隱忍著不悅,道:“太叔公,春日宴發生的事情,想必你們都是知道的。寧昌郡主的品性,進不了我國公府的門。”
“品性可以調教啊,況且,郡主犯的並非什麼大錯,不過是斥罵了幾句仵作而已。”
言及此,太叔公的臉色愈發陰沉,“紓餘,既然說到這兒了,太叔公得訓你幾句,不過就是個女仵作,就算你說破了天,也改變不了她出身低賤的事實,你又何必為了這麼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女子,與滿朝文武作對呢?你這麼肆意妄為,置我們宋家的顏麵於何地?”
宋紓餘微微蜷縮起了手指,掌中的茶碗,幾乎快要脫了手。
“就是啊,賢侄你怎恁地糊塗啊!你若是中意那個女仵作,養在外頭當個外室,已經是給她臉了,寧昌郡主貴女出身,應該容得下的。”二叔公立即附和道。
有了耆老帶頭,五叔公語氣也跟著強勢起來,“照我說,明日便請太後下旨賜婚,年內完婚,免得外麵風言風語的,說我們宋家的門第,竟然連仵作都能攀得上了!”
宋紓慎咂巴著嘴,滿眼嫌棄,“嘖,堂兄,不是弟弟說風涼話,那仵作的手啊,成天扒拉死人,惡心死了!而且她不隻檢驗女屍,還要驗男屍呢!”
“驗男屍?那……那豈不是要摸遍男人的身體?還是各種不同的男人?天哪,紓餘兄弟,這麼肮臟的女子,你是怎麼瞧得上的?”宋紓言說著說著,便一副作嘔的表情。
廳門外,宋離和管家的眉頭擰得越來越緊,丫環白芷和半夏暗暗氣憤,這又求人又訓人的,當她們家主子好欺負不成?
“來人!”
這時,廳內忽然傳來宋紓餘平平淡淡的吩咐:“茶涼了,換熱茶。要滾燙的,溫水不好喝。”
白芷應下,便要去準備。
宋離低聲道:“給主子奉上兩碗。”
半夏一聽,也跟著去了。
很快,兩個丫環各自端著托盤,將兩碗熱茶放在了宋紓餘的左右兩邊。
喋喋不休的那幾人,雖然奇怪丫環的行徑,但也沒放在心上,他們自以為各自的事情已經十拿九穩了,便完全放鬆下來,對宋紓餘各種教誨,對穆青澄各種貶低。
那四名少女,仍然站在原地,顧盼含情的等著宋紓餘的笑納。
宋紓餘端起一碗茶,推開茶蓋,熱氣撲上眉眼,他輕輕頷首:“唔,確實是我喜歡的熱茶。”繼而抬眸,喚道:“宋紓慎,你過來。”
“堂兄,這還是你第一次喚我名字。”宋紓慎微微一愣,走到宋紓餘麵前,“不知堂兄有何……”
“吩咐”二字,被撲麵而來的熱浪阻斷,巨大的灼痛感,激得宋紓慎本能的雙手覆臉,失聲慘叫:“啊——”
誰能想到,宋紓餘竟會突然發難,將整碗滾燙的茶水,全數潑在了宋紓慎的臉上!
然,宋家人的震驚,尚未來得及表現,就見宋紓餘又長腿一伸,將宋紓慎踹翻,像條死狗一樣地趴在了地上!
“阿慎!”五叔公驚得大叫。
宋紓言驚愣之餘,猛然回味過來丫環為何要上兩碗熱茶!
他下意識的轉身想走,後脖頸突然被人提起,緊接著,剛出鍋的開水,竟從他頭頂澆下,燙得他登時慘叫不絕!
“阿言——”
二叔公呲目,急火攻心地大吼:“宋紓餘,你做什麼?你想反了天不成?”
太叔公震驚的渾身發顫,胡子根根聳動,氣息急得好像快要斷氣似的,“不,不孝子孫,竟,竟敢淩虐兄弟……”
“嗬。”
宋紓餘從喉嚨深處發出一個嘲弄的音。
他腕上一使力,滿臉燙傷的宋紓言,便被重重摔落!
宋紓言掙紮著剛要爬起來,竟被宋紓餘踩著頭臉,硬生生的又壓了下去!
四個少女嚇得手一鬆,托盤裡的黃金如倒豆子般落下,“叮叮當當”的滾了一地!
二叔公和五叔公當即撲過來,想要拯救他們的兒子,可他們的手,還沒觸碰到宋紓餘,便被閃著寒光的劍刃所阻攔!
宋離周身充滿肅殺之氣,“妄動者,死!”
二叔公和五叔公大駭,登時連喘氣聲都小了許多,臉色一片慘白!
宋紓餘腳心來回移動,碾著宋紓言的頭臉,居高臨下地睇著腳下的人,眸子裡翻湧著瘋狂與偏執的狠厲,“求人,要有求人的態度,明白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