淩晨三點二十,一輛獵豹通過青州收費站,朝著濟南方向逐漸遠去。
當時濟青段雖然已經開通,但那時的長途運輸,大多還以國道為主,所以高速上車輛並不多。
跟隨周伶的是我和建新哥。
其實主要是我,畢竟長海叔拉我入夥,就是希望我多學點知識,好提高團隊實力。
所以我可不能跟建新似的,一鑽進車裡就睡大覺,逮空摸空我就得學習,就得進步!
於是,上高速後我便笑嘻嘻對周伶說:“伶姐,困不?”
“乾嘛?”
“嘿嘿,要是不困,給我講講行裡的事兒唄?”
“嗬~”她側頭瞄了我一眼,“那我要是困了呢?”
“啊?那更得講了,說話能提神兒啊!”
周伶抿嘴一笑,俏皮的甩了個白眼:“點顆煙!”
“好嘞!”我連忙抽出支煙塞進她嘴裡。
點燃後,她淺淺吸了一口問:“你想聽什麼?”
“聽啥都行,你講的我都愛聽!”其實主要是我一時半會沒想好要問啥。
“嗯……那就給你講講碼頭吧!”
“碼頭?”
“對!”她點頭,“畢竟你們是飄船的,不熟悉碼頭,很容易碰上麻煩。”
飄船說的就是我們這種,靠買點乾活,東一榔頭、西一棒子,沒有固定活動範圍的小團夥。
對應的,碼頭即指各個地區或某個領域,一些較大的勢力、團隊或是知名的人。
之所以叫碼頭,是因為包括我們在內的所有偏門行業,都有個共同的稱呼。
這個稱呼,就是“江湖”。
有江湖,自然就會有碼頭,然後才有五花八門的規矩和形形色色的人物。
時至今日,也不僅是偏門行業,基本上各行各業裡,都存在拜碼頭的說法。
那天路上,周伶和我講了不少,基本都是當時行裡數得上的人物,有一些後來曾接觸過,有一些則至今為止,都是隻聞其名,未曾謀麵。
簡單說一下吧。
當年行裡最牛的一號,大家應該都聽過,就是姚師爺。
這個人確實牛逼。
傳聞他觀星玩盤的功夫,甚至比肩古代地師,所以他倒出來的東西,向來都是行裡的搶手貨。
姚師爺勢力也大。
幾年後我曾聽人說過,說姚師爺巔峰時期,手下每天晚上乾活的人,加起來足有二百多號!
這什麼概念?
咱就往多了數,每組按二十人算,那也是少說十隊人,這麼一來,隻要點子足夠,他一晚上就能同時乾十個!
這也是他能在短短一年內,就作案200多次的原因,用現在流行的話講,這個人,就是絕對意義上的行業T0。
姚師爺是內蒙的,基本上,赤峰通遼再加上遼西地區,算是他的地頭。
這也是周伶要去赤峰找土工的原因。
因為土工這一塊,內蒙和河北的人是最厲害的,她之前就是打算去拜姚師爺的碼頭。
當然了,姚師爺本人是全國各地都跑的。
換句話說,他也飄船,隻不過人家是有碼頭的大船。
除了姚師爺,其它一些地方也有大碼頭。
河南首屈一指的是宋氏兄弟,大本營在洛陽。
這夥人也不弱,而且就碼頭背景這方麵來說,宋氏兄弟應該算第一,原因大家都懂。
西北是孟老大,主要活動在陝甘一代。
這人早年有傳承,但後來發展成了行業壟斷,所以到他的地頭上,不需要拜碼頭,因為你無論倒出什麼東西,都得低價賣給他。
河北地區最硬的碼頭姓田。
但周伶說這人雖然靠盜墓發家,卻不算是純乾盜墓的,有“那個”性質,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那個,以至於天南海北,各地的那個,見了他都得給幾分麵子……
山西是侯老大,和河北情況類似,也屬於那個,不過勢力稍弱。
東北不用周伶說,長海叔講過,姓吳。
但這人跟上邊那些不能比,算不上大碼頭,也代表不了整個東北,前幾年才進去。
所以如果哪條小船飄到了東北,也不會拜他的碼頭,不是因為他好欺負,是因為找他遠不如找那個的人管用,我想這也是吳某沒成大碼頭的原因。
這基本就是北方的情況。
注意,這裡說的是北方,而非北派。
一方麵是宋氏兄弟、侯老大、吳某這些人算不上北派,屬於做大的野路子。
另一方麵,好些正統的北派大手,基本也是飄船,隻不過到了碼頭不用拜,通個氣兒就會給麵子。
至於南方,論名氣是廣東焦家。
焦家是正統南派,手上有家傳絕學,算南北方唯一一份,靠技術擁有自己碼頭的。
而要論實力,周伶說南方最牛的,是兩湖秦姐。
湖南湖北包括黔貴的部分地區,都是她的活動範圍。
周伶告訴我,這人很懂韜光養晦,因為如果她想,她是完全可以往田老大那個方向發展的,但她偏偏沒有,仍然乾老本行,以至於不是行裡人基本不知道她。
而且周伶說這人年紀不大,和她差不了太多。
後來我才知道,秦姐其實不姓秦。
稱她秦姐,是因為她名字裡有個“琴”字,但由於她太過低調,以至於很多人誤以為她姓秦。
此外南方的大碼頭還有江西幫、四川幫以及沿海幫。
沿海幫說的不是一股勢力,是從浙江到廣西,靠沿海的好多個中型碼頭,因為南方除了搞水洞子,更多的是搞沉船,沉船都在海裡,沒什麼具體範圍,這麼一來,就很難形成大的區域性碼頭。
說白了,我從山東搞條船,也可以劃到你浙江的海域乾活,完後我再劃回山東出貨。
海上碰到的概率就是零,這你還怎麼管?
另外這些各種幫都不算正統。
這主要是因為南方比北方更注重傳統,好些大支鍋也都是飄船,對發展碼頭沒什麼欲望。
相比於其他地方,山東江蘇安徽這一片的情況是沒有大碼頭。
原因是土地太貧瘠。
早在民國時期,這個區域,就被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的軍閥們乾的差不多了。
雖說大墓也有,但要麼是深埋地下無人知曉,要麼就是被上頭插了牌子。
同樣沒有碼頭的,還有蒙西疆藏這些區域,原因和海上撈沉船類似,地麵太大……
這一說就是一個多小時。
除了各地大碼頭,周伶還講了不少中型碼頭、業內高手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盜墓絕學。
當時真把我聽的心馳神往。
心裡想著,自己什麼時候,也能學會這些本領,也能擁有自己的碼頭……
不不,還是不要碼頭。
聽了周伶說的,我大概能明白,什麼特麼的碼頭?說白了就是那個!
隻不過是乾盜墓的那個!
那個都沒好下場,無非是死、跑、進,以及先進再死!
這一點東北人是最懂的。
宋某牛不牛逼?
可牛逼的下場,就特麼是一顆黑棗兒釘牆上!
所以我不想發展什麼碼頭,我能做條不算太大的船就行。
飄到哪,就在哪挖點小東西,發點小財……
……
“伶姐,那你們江西除了江西幫,有沒有什麼高手啊?”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,問到這話時,周伶神色似乎有些不太一樣。
她深吸口氣道:“論技術,現如今江西最厲害的,應該是‘九江龍’了。”
“九江龍?”我重複了一遍,感覺這個綽號挺霸氣。
周伶點頭道:“對,姓蔣,叫……”
話一頓,她忽然皺起眉頭,看著倒車鏡問:“平川,後邊那輛吉普,跟我們多久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