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點不高興。
我心說這老比登怎麼總問我?
真是煩人!
但為了不打草驚蛇,我想了想便道:“墓裡的物件中,魂倉、冥俑、鎮墓獸還有棺槨是最沒銷路的,晦氣,而且目標大,一看就是墓裡出來的,所以鎮墓獸除了金銀材質和唐三彩之外,一般是賣不上價的。”
“不過這兩尊不同,在看見這兩尊之前,鎮墓獸的材質隻有五種,分彆是陶製、石雕、木質、青銅以及金銀製,然而如果這兩尊現世,鎮墓獸就有了第六種材質——琉璃。”
話到此處,我深吸口氣說:“所以這個不但值錢,而且非常值錢,因為,這很可能是孤品,甚至可以是國寶。”
啪——
馮抄手一把將拳頭砸到了手心裡:“漂亮!”
“說得不錯!句句都在點子上!”
完後他興致勃勃道:“平川,那你覺著,這兩尊鎮墓獸,能賣多少錢?”
我皺了皺眉,這個問題把我難住了。
因為是孤品,沒有先例作為參考,所以這個定價基本全憑經驗和買家情況。
如果對樁,也就是碰上專門的琉璃愛好收藏者,或者專門倒騰鎮墓獸的古董商,那很可能出天價。
大幾百都有可能。
但如果碰上某些不識貨的“磚家”,他特麼很可能會跟你說三個字——臆造品。
這裡我多說一句。
就是目前行業裡的某些勾八,那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瞎晃蕩!
俗話說:人無完人。
即便是故宮博物院院長,這世上也有他沒見過的東西。
所以一件東西,你看不好就說你看不好,實事求是,這不丟人。
可某些個人不會。
上手一摸,感覺對,但形製沒見過,看半天也說不出個四五幺六,最後對著藏家輕蔑一笑:“你這是臆造品,純粹的臆造品……”
這真的超級不負責任好麼?
這不僅是對花錢找你過眼的人不負責,更是對曆史和文化的不負責。
這種人,早晚他媽的遭報應,媳婦都得給他戴綠帽!
抱歉,情緒上來了,扯遠了。
說回我們。
當時我尋思了半天,忽然想到在文化市場的時候曾聽兩個練攤的人聊天提到過,91年寶雞一對三彩鎮墓獸賣出過六十萬的天價。
我心想論稀有程度,琉璃材質遠超三彩,論工藝造型,這倆也無可挑剔,91年的六十萬,足以對標目前的兩百萬,於是我便說:
“如果樁子對口,我會報到七八百,最後爭取四百到五百成交。”
聞言,馮抄手滿意的點點頭。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:“好小子,我果然沒看錯,有悟性!”
嗬嗬
我心中冷笑,居然開始對我洗腦畫大餅了,不過我是不會上當的!
小平頭一聽說這玩意能值五百,當場激動的蹦了高,他興奮的問:“把頭,那咱要不要先把這東西弄上去?”
“不急!”
馮抄手擺擺手:“開胃菜而已,大貨還在後頭,先往前走!”
說著,他便將目光投向了券門上重落的帷幕。
“曉亮,長海兄弟,你們把這東西挑下來,注意彆弄破了,弄下來之後直接蓋到鎮墓獸頭上。”
長海叔他倆紛紛點頭答應。
券門有三米多高,上邊什麼情況看不見,不太清楚是怎麼掛上去的。
不過連接帷幕的麻繩已經糟了,小平頭一腳蹬著石壁,一腳踩在長海叔肩頭,輕輕一扯就斷了。
而後他摳著石壁,慢慢的貓下腰,一伸手便將帷幕罩在了鎮墓獸上麵。
這是老派講究,墓裡碰到造型奇特的鎮墓獸,需要遮眼,不然容易厄運纏身,沾染不祥。
待所有帷幕摘下,一對巨大的石門赫然出現!
如我所想,每扇門上的確設有九橫九縱,八十一顆乳狀門釘,且門麵上,還安裝了一對銅製獸頭鋪首,儘顯皇家的肅穆與威嚴!
小平頭湊上去,趴在門縫看了一眼,立刻告訴馮抄手後邊有封門石條
這種機關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形同虛設。
衝擊鑽連上電瓶,沒到一小時就鑿好了一個牛鼻槽,然後上拐釘套繩索,四個人用力一拉,就聽“轟隆”一聲巨響,自來石條應聲而倒!
而後我和長海叔再加上小平頭,我們三個一齊出手,使勁將石門朝內側推去。
很重,遠遠超過老太監的墓門。
不過並非推不動。
沉悶的摩擦聲中,這道莊嚴的石雕大門,便在我們的合力推動下,緩緩打開了。
進入前室,啥也沒有,光禿禿隻剩牆壁。
然後小平頭就又問了同樣的問題,還是我給他解釋的,明代帝王陵都這樣,前室主要起通道和空間過渡作用,正常情況就是啥也不放,陪葬品會集中在中室和後室,有耳室的話,也會放一部分。
然而,當我們繼續往前,來到前中室的連接處時,小平頭忽然一聲臥槽,一下子退了回來!
“把、把頭,你看……”
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就見一塊一米來高的石碑立在通道中央,上麵陰刻了四個大字:
入者即死
最詭異的是,陰刻槽線中填充了墨跡,此時居然在一點點往下淌,就好像剛寫上去,還沒乾一樣!
長海叔聲音也有些發虛:“馮爺,這……”
這次沒再等馮抄手提醒,因為我總感覺他問了我再說,反而好像是他在指點我一樣。
我直接就道:“長海叔彆怕,這玩意就是嚇唬人的,西安李靜訓墓也有類似的東西,結果打開後屁事兒沒有。”
小平頭結結巴巴問:“那……那這墨跡……”
我上去就抹了一下,放在頭燈光下一照,能清晰的看見不是純粹的墨汁,而是還處在墨水混合狀態:“溫度太低結的露水,把墨水化開了,就這麼簡單,你至於的麼!”
小平頭後知後覺,終於聽出我話裡帶刺,直接將測氧儀遞到我麵前:“艸!你牛逼!那你走前邊!”
我走就我走!
我一把抓過測氧儀,大步流星的便朝中室走去。
而當我穿過通道,頭燈光照亮中室的一刻,我瞬間一怔。
在正中間的棺床上麵,我竟見到了棺槨!
而且,並非常見的箱式棺槨,而是用粗壯的朱漆木方,堆疊拚湊而成的。
“這是……井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