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陣夜風吹來,我不自覺打了個冷戰。
周伶語氣很平和,但在這份平和背後,卻似乎孕育了無窮的殺機。
此時馮抄手已擦去臉上的血跡,額角處露出一個三公分長的傷口。
麵對周伶的詢問,他並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仔細看向剛到的背簍男人說:“請問閣下是不是濮族人?”
“嘿嘿~”
背簍男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牙齒,操著很生硬的普通話說了句:“老先生,見識很廣嘛,竟然還知道濮族人。”
“不過現在不這麼叫了,都叫我們‘僚人’。”
馮抄手眼睛裡浮現出一抹忌憚,他想了想又問:“那不知閣下是姓塔,還是姓侯?”
“嘿,都不是,我姓刁。”
說著他擼起袖子晃了晃,就見到他左臂外側有塊動物刺青。
巴掌大,看起來有點像黃鼠狼,描摹的非常生動,尤其眼睛部位,不知道用了什麼刺青顏料,居然是紅色的。
不清楚這刺青究竟代表了什麼,但當馮抄手看清後,臉色卻徹底凝重起來。
而後他望向周伶問:“說吧,周姑娘,你想怎麼談?”
“很簡單!”
周伶目光灼灼道:“隻要馮爺您能幫我把第三層的東西找到,這事兒就算了了。”
馮抄手看了一眼背簍男,臉上略過一絲疑惑。
“有此等高人相助,還需要我什麼幫忙?”
“嗬嗬,馮爺謙虛了,”周伶搖了搖頭道:“阿火叔的幫手在水裡雖然好使,但第三層隻是入口處有水,再往裡什麼情況,還得借助你這雙耳朵。”
聽到這話,我不自覺望向背簍男。
雖然不知道這人什麼來路,但很明顯,這人很不簡單。
馮抄手開始天人交戰。
他的目光來回轉悠,周伶、背簍男、長海叔還有不遠處正在聊天的光頭哥和耿紅星。
大概一分鐘過後,他深吸口氣,頷首說:“可以,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?”
“嗯…”
周伶想了想,伸出兩根手指:“兩天吧,我需要恢複一下,你們也得休息,另外裝備也需要再添置一些,咱們兩天後再行動!”
馮抄手點點頭,不再言語,轉身向活動房走去。
“川子!”
這時建新扯了扯我的衣袖,小聲問:“伶姐他倆這來來回回的,叨咕啥呢?”
我繃著臉,沒說話。
我知道,一旦和馮抄手談完,那大概就輪到長海叔了。
雖說都是反水,但長海叔和馮抄手不一樣。
和馮抄手拚車,可以說是與虎謀皮,因此一開始就做好了被他算計的準備。
可長海叔我們如果沒有周伶,根本不可能參與到這種親王級彆的大坑中來,所以這就是恩將仇報,是妥妥的背叛!
另外周伶承諾不動馮抄手,是因為他還有利用空間,可長海叔呢?他有什麼?
什麼都沒有……
他現在就連刨土,都沒我刨的快了。
至於這種背叛行為,如果按盜墓行規處理,那就是一個下場。
活種!
很多時候,人就是這麼矛盾。
尤其是昨天我猜到長海叔反水的那一刻,我真的失望極了,如果不是為了建新,說不定,我真就帶著郝潤直接跑路了。
但眼下我明白,我做不到。
我做不到那麼冷血。
都不說過往長海叔對我的好,單就幾個小時前,我被水淹時,他是那麼急切的想要救我,哪怕最終沒能成功,但他對我,卻是真正的掏心掏肺。
果然,眼見板房的門關上後,周伶眸光一凝,俶然望向了長海叔。
長海叔眉眼明顯一顫,慌忙低下了頭。
眼瞅著氣氛越來越不對勁,我一咬牙,大聲說:“伶姐!你能不能跟我來一下,我有話跟你說!”
我當時下定了決心:長海叔沒有,我有!
我脖子上掛著一塊銀牌,這塊銀牌可以請葛門門主不計代價幫忙五次,如果能用它換長海叔和長軍叔兩條命,我覺得值!
周伶眯起眼睛看向我,幾秒過後,嘴裡沙啞的吐出一個字。
“好。”
一路來到山穀外側。
周伶從獵豹車裡翻出包煙來,而後她點上一顆,悠悠的抽了一口。
“想救王長海他們倆的命?”
說著,她又抽出一根遞給了我。
我轉了轉眼珠,接過來沒抽,而是說:“伶姐,你……你能不能賣我個麵子,放長海叔他倆一馬?”
我心裡明白,我就是個小嘍囉,沒什麼麵子,但從山穀裡出來這一路,我忽然想到,周伶既然願意聽我說話,那就說明這事兒有戲,所以不如先問問,試一試。
萬一呢?萬一要是成了呢?
我不就不用掏銀牌了麼。
然而聽了我的話,周伶卻緩緩搖了搖頭。
“不能,你是你,他們是他們,而且你的麵子,不值兩條命。”
我心裡一涼,便準備掏銀牌。
“不過,這事兒也並非沒得商量……”
“真的麼!”我期待的望著她。
周伶掐滅手中的香煙,舔了舔嘴唇道:“按道上規矩,要平這事兒,可以花錢買命,一般來說,辦一個人是六萬,如果出了事兒,找人替吃黑棗,安家費十五萬,所以我給你按一個人二十萬算,兩個人四十萬,怎麼樣?”
二十萬,那是我第一次知道,人命的價格。
媽的,真貴!
但這也不是不能接受,畢竟長海叔他們手裡有錢,我立刻就要點頭說好。
不料她卻擺手說道:“你先彆急著答應,我話還沒完。”
“你要明白,不是什麼人都能從我這買他倆的命,所以這錢你不能借,我知道你現在沒有,可以允許你欠著,但你得記住,除了錢,你沈平川,還欠我周伶一個人情。”
聽她這麼一說,我瞬間想起豐自橫來。
一天前我請他幫我照顧郝潤,他也是這個說法。
然而眼下彆說一個人情,一百個我也會答應,於是我便重重一點頭,說記住了。
周伶滿意的笑了笑,又道:“另外你回去告訴王長海,這次的事兒就這麼算了,而且隻要踏踏實實乾活兒,事後該給你們的,一分也不會少,但如果……”
話到此處,她臉上笑容一凝:“如果他還動歪心思,那誰也救不了他!”
回了山穀,我正打算跟長海叔轉達周伶的意思,但還離的老遠時,就聽建新扯著嗓子喊道:
“臥槽!大叔,你這玩意牛逼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