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們相信魂魄的存在麼?
或者說,你們相信,意識能夠獨立存在麼?
對此,我原本也是模棱兩可,但在那次之後,我信了。
而且我篤定,不是做夢。
因為做夢是會忘的,哪怕你醒來之後,記得再清楚,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,一點點變模糊。
那種經曆就不一樣了。
不僅僅是感覺上非常真實,更在於,它能像平時的經曆一樣,完整收錄到記憶中。
我覺得總有一天,這個概念,會得到一個科學的解釋。
……
醒來時,我還在盜洞裡。
身體似乎變得很輕。
奇特的是,儘管墓室裡很黑,可我沒帶頭燈卻依然能看得見。
搞不懂怎麼回事,我下意識扭過頭,頓時就被嚇了一跳。
因為我麵前還有個“我”。
不知道是不是泥土太多,擠的,“我”沒被埋住,而是軲轆到了墓裡,側躺在那,像睡著了一樣。
這時,恍惚的,我聽到了狗叫。
似乎就在盜洞上頭。
但當我想靠近了,仔細聽一聽時,卻被一種力量,輕輕的推著,朝老太監墓室中走去。
不知道怎麼回事,隻走了幾步,墓室中的樣子就變了,花崗岩石條砌築的牆壁,和大大小小的回填土堆都不見了,變成了飄飄揚揚的白霧。
我在白霧裡走著,走了挺遠,視線中驀地出現了一扇門。
而就在我飄呼的,晃悠到門旁邊時,那門“吱呀”一聲,閃開了一道縫隙,一股吸力直接將我吸了進去。
我一屁股摔在地上,卻不覺得疼。
等回頭一看,頓時懵了。
門不見了。
放眼望去,周圍全是霧氣,但不再是白色,而是變成了昏黃色,天空也同樣彌漫著昏黃色的稠雲。
看著就跟剛剛刮過沙塵暴一樣。
奇怪的是,麵對這種陌生的環境,我心裡感受到的卻不是恐懼。
而是一種酸酸的、迷茫的滋味。
有點兒想哭,但又不至於真正哭出來。
漸漸地,霧氣散開了一點,我發現周圍出現了好多路,有的寬有的窄,有的彎有的直,路上還飄落著好多掛著火星的灰,就跟誰剛剛燒紙來著。
我屁股下也坐著一條路,歪歪扭扭的,不知道通向哪裡。
一股莫名的衝動出現在我腦子裡,導致我不受控製的開始順著路往前走。
忽然……
“川子!”
我一側頭,頓時興奮,是建新!
除了他還有長海叔、長軍叔、馮抄手和小平頭。
他們排成一隊,在離我不遠的一條又寬又直的路上走著,前邊還有倆人領路。
“哥!”我大叫,朝著他們招手。
我連忙往過跑,可不知怎的,無論我怎麼走,卻似乎始終都邁不到他們那條路上。
就這時,我餘光瞟見,領頭的兩個人裡,似乎朝有一個著我勾了勾手,然後不知怎的,我一下子就飄到了幾人身邊。
不過依然沒站到路上,是在路邊。
而且建新哥他們幾人的樣子我都能看清,卻唯獨看不清領頭那倆人。
建新哥道:“臥槽!不對啊!傳差兒的跟我說沒你啊,你咋跑這來了?”
“嘿嘿!”
小平頭一笑:“那要不一塊堆兒走得了!”
“走你大爺!”
建新翻手就給了他一個大比鬥。
長海叔臉色不好:“川子,你咋來的,趕緊回去,再往前就到西砬子了,過了西砬子,你就再也回不去了!”
我大概知道了我現在的狀態是怎麼回事,但看到他們後,之前那種迷茫酸楚的滋味都不見了,就感覺特彆高興。
於是就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,並說回不去就回不去吧,回去也白搭,他們把我埋盜洞裡了。
“彆急!”
這時,一旁的馮爺忽然道:“你等一會!”
他一路小跑去到那兩個領頭的身邊,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麼,完後就又回來了。
“平川!身上有錢不?”
我搖搖頭說沒有了,我錢都給我奶奶了。
“不是!”
他急切道:“不是那種錢,你快找,翻,從身上翻,人家說你身上有,你肯定就有,你拿錢人家就能給你指路!”
雖然搞不懂,但看他們都是一臉焦急,我便開始翻找。
彆說,當我掏到屁兜的時候,還真摸到一個冰冰涼的東西。
掏出來一看,是在文化市場掏到的銀鈴鐺。
馮爺臉上一喜,趕忙奪過去交到了那人手裡。
而後那人朝著我身後一指,我就開始不由自主的,倒退著往回走。
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兒,但眼瞅著離他們越來越遠,就焦急的大聲呼喊。
可我著急時,他們卻不著急了,都站在原地,笑著朝我揮手道彆。
建新哥還扯著嗓子喊:“川子,回去多給我燒點錢,燒幾個媳婦,我還有好幾十年陰壽呢!”
“還有我還有我,也給我多燒點!”
“燒你麻痹!”小平頭又挨了建新哥一個大比鬥。
當時我一直倒退著,而且越來越快,不知道什麼時候,周圍就又充滿了霧氣,然後漸漸地,我就不是在倒退了,是往下落,一直落。
似乎落了很久,又似乎隻落了一瞬間。
直到我撲通一下,落到了什麼東西上,就又什麼都不知道了。
……
再次感覺到自己有意識的時候,我還閉著眼睛。
好像是躺在了床上。
很累,很餓,渾身都疼,手裡頭,似乎還抓著什麼東西。
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眼。
映入眼簾的,是報紙糊的頂棚,很黃,一看就知道,不是當年糊的。
而看到這種頂棚我就知道,我不是在床上,我是在炕上。
“平川!你醒了?”
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。
我不由得一驚,掙紮著朝旁邊看去。
視線漸漸變得清晰,一張熟悉的麵龐被我認出。
郝潤。
反應了幾秒後,我頓時鼻子一酸。
“郝潤,你也死了麼?”
我當時就覺得,郝潤是被九江龍給害了,我倆都在陰間。
“沒死,平川!”
郝潤一吸鼻子,眼淚湧了出來。
她攥緊我的手,帶著哭腔說:“你沒死,我也沒死,我們都活著呢!”
“你不信你摸摸我,看是不是熱乎的?”
當時我沒摸。
因為進來個人。
看見這人的時候,我又感覺自己應該是死了。
這不郝潤親爹麼?
就她家裡,照片上那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