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怎麼壓?
我當時就感覺這些都是封建迷信,不過說起壓命的過程,還是有點唬人的。
那天晚上,再三確定郝潤的態度後,把頭表示壓命不一定成功,但如果成功了,郝潤這筆錢,他會暫時用一些去打探蔣明遠的消息,除此之外一分都不會多花。
至於剩下的,等將來郝潤有了孩子,或是嫁了人,會全轉到她家人的名下。
完後郝潤便從第二天子時開始了齋戒。
不同於佛教道教那種齋戒,郝潤這個齋戒主要是不能見三光,吃飯說話之類的,倒是沒什麼禁忌。
七天後,傍晚。
我按把頭的要求,買來了一大塊紅布、宣紙筆墨、香燭黃錢,還在紙紮鋪取回一個替身紙人。
紙人是把頭提前安排訂做的,和普通白事兒葬禮上燒那種不一樣。
替身紙人要嚴格按郝潤的骨重來做。
參照袁天罡稱骨算命法,郝潤的骨重是四兩四錢,紙人就要做四兩三錢,差那一錢,需要用銀心去湊。
銀心就是銀子。
但不能是普通的銀子,得拿剪子從那種戴了好些年的銀鐲子上頭剪下來。
這些東西老紙紮鋪都是有的,跟人家說燒替身用,人家自然會問清主人的八字,按要求做好。
所以有沒有用先放一邊,各位平時如果有需要涉及到這些,看紙人裡有沒有銀心,就知道對方是不是在糊弄你了。
東西取回來後,把頭囑咐一番操作流程,便叫我關上門,等半夜十一點一到,就把郝潤從西屋扛到東屋。
等待的過程是最熬人的。
畢竟看把頭這架勢,我心也懸得嘍的。
睡不著,我所幸搬個小板凳,坐門口跟郝潤聊天。
一開始聊的還挺正常。
都是各自小時候的經曆,或是行裡的見聞,直到說起壓命這事兒後,郝潤問我:“平川,如果壓命不成功,把頭不帶我怎麼辦?”
我朝東屋一望,見房門緊閉,便壓低聲音說不成功就不成功,你就賴著不走,把頭拿你沒轍!
郝潤安靜了幾秒,明顯是愣了一下。
“那哪行?”
“我感覺……把頭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啊……”
我偷偷一笑,有原則也分對誰,那是你親爺爺,你賴著不走,他還能拿棍子把你打出去?
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。
“放心,把頭這人麵冷心熱,真要不成功,你就按我說的辦,一準沒問題,而且到時候我也會幫忙勸的!”
一陣沉默後,郝潤忽然小聲說:“平川,你救我那天晚上,有沒有過其他想法?”
“其他想法?”我一愣,問什麼其他想法。
“就、就是……就是你……你抓著我的時候,有沒有過……其他想法?”
“當然沒有!”
“當時情況很緊急,我們在前邊跑,三個小混混在後頭追,我哪有心情想其他的!”我隨口胡謅。
但不知怎的,我腦子裡,卻不自覺想起了那副白白的畫麵,還有那顆小巧的黑痣……
“我不信!”郝潤的聲音從屋內傳來:“齋戒之前那天我洗衣服,你坐在對麵,眼睛一直往我胸口看來著,彆以為我不知道!”
“咳……”
郝潤說這事兒確實有。
但這怎麼能怪我?
畢竟一到了那種角度,男人的眼睛就會開啟自瞄,就有獨立意識了!
這時郝潤又道:“所以救我那天,你抓著我,肯定也是故意的,對不對?”
臥槽?
這我真冤枉啊!
“不是?難道在你眼裡,我就那麼下流麼?”
郝潤又是一陣沉默,支支吾吾的說:“我、我也沒說你下……”
就這時,郝潤話沒講完,卻聽把頭突然在東屋喊道:
“平川!時間快到了,準備好!”
我連忙低頭看表,十點五十九分!
盯著表盤,待秒針一下下蹦到準點,我立即推門而入,攤開紅布將郝潤裹住,像扛麻袋一樣把她扛到肩頭,然後直奔東屋放到炕上,並囑咐她盤腿坐好,不要說話。
安置完郝潤,我轉過身,就見對麵牆上貼了張宣紙,宣紙上寫了四個名字。
前綴頭銜挺長的,沒記住。
但這四個人我都知道,分彆是伍子胥、項羽、曹操以及溫韜,也就是盜墓行當的四大祖師爺。
而在宣紙前的櫃子上,還立著一塊黃布遮蓋的排位,不知道是什麼人。
把頭示意我將紙人遞給郝潤,完後恭恭敬敬燃起四柱清香,高舉過頭道:“今有童女郝潤,特求祖師爺庇護,奉黃錢萬兩,舂米千斤,犧牲五套……”
當時把頭羅裡吧嗦說了一堆東西,但除了黃錢,彆的我啥也沒見到,也不知道是不是空頭支票。
末了一句話是:“保人陳鶴山,求祖師爺開恩!”
本以為就是一套祭祀流程,但緊接著,奇怪的一幕發生了。
當把頭將那四根香插到香碗上時,西邊那根燒的賊快,就跟有人在旁邊吹一樣!
直至香燒到一半,咣當一聲!
也不知道哪來的一陣風,猛地一下吹開了外屋門,並卷進了屋子裡。
我不自覺打了個冷戰,恍惚間,似乎看見香頭崩了顆火星出來!
“平川!”
把頭提醒了一句,我立即從郝潤手裡拿過紙人,塞進把頭手上的秤盤裡。
當時我看的真真的!
原本紙人是四兩四錢,取紙人的時候,紙紮鋪老板當我麵給秤的,但此時一上秤,居然不到四兩了……
望著撐杆,把頭神色複雜,隔了半天才開口。
“平川,拿外頭燒了吧,還有黃錢……”
我乾咽了口唾沫,有點哆嗦的取下紙人,拿到屋外一把火燒了,燒的時候,紙人好像一直在看我……
不知道這個壓命成功與否是咋判斷的,反正打那往後,把頭再沒提過讓郝潤去榮成的事兒。
而後又休息了三天,其間我給郝潤分了錢。
本打算平分的。
結果把頭的說辭和周伶一樣,說第一次出活要少給。
於是我就參照我當初的標準,給了個吉利數兒。
第四天一大早,一輛帕傑羅經由309國道,駛入了濟青高速。
臨近濱州岔口時,我問郝潤要不要繞到濟南,從濟南過一下,看上一眼。
她猶豫了片刻,緩緩搖了搖頭。
我心說不看也好,看了也是徒增傷感,完後我便不再說話,專心開車。
畢竟向往了很久,說不期待那是騙人。
但郝潤悶悶不樂,我也不好表現出來,隻能在心裡大喊:天津,我來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