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純良跟我講過,“他賽拜努”在蒙語中就是您好的意思,有敬語的意思。
熟人以及平輩之間,一般會說“賽拜努”、“賽音呦”、或者直接“賽賽賽”。
而對於他賽拜努這種敬語,最正式的回敬方式是“賽音拜努”,意思也是您好,原理有點類似英語中的耐思特米特油兔。
不知道馬純良教的對不對,我對這個蒙古姑娘印象蠻不錯的,就打算到她身邊,說句賽音拜努來回敬她。
彆誤會哈,我可不是見色起意,我純純是出於感謝。
不料,我剛邁出一步,一條蒙古獒犬便呲著牙發出嗚嗚的警戒聲。
這把我嚇了一僵,詞都給忘了,最後支支吾吾說了句你好。
印象很深刻。
當時那蒙古姑娘抿著嘴笑了笑,緊接著臉色一變,對著狗就道:“敖登,巴嘎!”
我頓時一愣,又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在說日語。
完後她朝著狼群一揚鞭子,說了句蒙語,幾隻蒙古獒犬便立即衝向狼群,很快就將狼群驅散了。
實際上真乾起來,獵狗再多一倍也不是狼的對手。
那話怎麼說來著?
吃屎的,永遠打不過吃肉的。
但狼是野生動物,輕易不會和獵狗死拚,所以隻要不是活不下去的境地,麵對獵狗的驅趕,狼一般都會選擇退走。
蒙古姑娘不會說漢語,不過在她的一大串蒙古話裡,我聽到了孟和的名字,便推測她出現在這指定跟孟和有關。
好一頓比劃之後,我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,她說她在前邊走,叫我們在後頭跟著。
半小時後。
我們迎到了返回的馬純良和孟和。
同行而來的還有一輛皮卡和一個五十來歲的蒙古漢子,也就是孟和他姐夫烏力吉。
孟和一陣介紹,我們得知蒙古姑娘名叫“寶音其木格”,意思是有福氣的花蕊,按蒙古人的習慣,通常會簡稱她為寶音。
寶音和烏力吉兩家的牧場是挨著的,之前馬純良他們先碰到了在外放牧的寶音,一聽說我們被狼群困住了,寶音便先一步趕過來營救我們。
當時距離烏力吉家的牧場還比較遠,鑒於郝潤我們三個的身體狀況,晚上隻走到寶音放牧的地方就安營紮寨了。
修整一夜,第二天上午,我們終於來到烏力吉家的牧場。
由於我們帶來的藥品足夠多,周圍三家牧場的羊都能得到有效救治,以至於那天場麵相當隆重。
烏力吉的家人、寶音和寶音的母親,還有另外一家的一對父女,都換上了鮮豔的蒙古服裝來迎接我們。
下車時,烏力吉很是恭敬的為我們披上了潔白的哈達,然後又用銀質的酒具奉上濃鬱的馬奶酒。
過來的路上馬純良已經打過招呼,他說這叫下馬酒,草原上的傳統習俗,是一種很好的祝福,不過我們是坐車來的,我感覺應該叫下車酒。
此外馬純良還說讓我們最好都喝,因為不喝會顯得不給麵子。
雖然就算不喝他們也不會說什麼,但後續我們畢竟還要烏力吉帶我們去盜墓,所以儘量入鄉隨俗,先跟他們打成一片。
喝下馬酒不能直接喝,要先用無名指蘸一點,然後彈三下,上彈敬天,祈求風調雨順;下彈敬地,祈求牛羊肥美;中間彈敬祖先,祈求平安吉祥,最後抹到腦門兒上。
據說這種習俗是從成吉思汗時代興起的。
相傳成吉思汗有一次去赴宴,懷疑酒中有毒,就將第一杯酒朝天潑去敬天,第二杯酒灑到地上敬地,第三杯酒潑向遠方敬祖先,後來就逐漸演變成了彈三下,也不知道真的假的。
我感覺蠻有意思的,就跟著照做了。
我上彈敬天,祈求找墓順利;下彈敬地,祈求挖墓順利;中間彈敬祖師爺,祈求賺大錢……
……
如今網絡發達,蒙古的下馬酒儀式大家肯定都不陌生,不過接下來發生的歡迎禮節,估計各位大概率沒聽過。
喝過下馬酒,烏力吉把我們請進蒙古包。
如果大家現在去內蒙的蒙古人家裡,接下來的環節就會是喝奶茶,但我們當時不是。
當時烏力吉等我們都坐下後,轉身從櫃子裡掏出來個小木匣,又從木匣中取出一個老煙鬥。
他慢條斯理的裝上煙絲點著,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後,便用袍子擦了擦煙嘴,笑眯眯遞給了把頭。
我們都有點懵。
這事兒馬純良說來著。
他告訴我們老蒙古人進包後,第一件事是請客人抽煙,跟喝下馬酒的道理一樣,我們最好都抽。
當時我們在車上聽完,就以為是一人發一根蒙古華子,也就沒多問。
結果沒想到,居然是這麼個抽法……
還得說是把頭,就見他深吸口氣,笑嗬嗬接過煙鬥,吧嗒吧嗒抽了兩口,而後便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神情,一邊“享受”,還一邊對著烏力吉點頭。
彆說,把頭這招很管用。
烏力吉瞬間喜笑顏開,連忙拿過煙鬥墊著袍子擦了擦,完後又遞給了我。
把頭都抽了,我們也就抽唄,反正就吧嗒兩口的事兒。
諸位是不是覺得這就完了?
並沒有。
到了喝奶茶的環節,烏力吉負責倒奶茶,寶音負責敬奶茶,可她端起碗來之後,沒有直接遞給把頭,而是先伸出舌頭,圍著碗邊舔了一圈!
這我們全懵了。
但眼見馬純良在一邊擠眉弄眼,把頭也不好多問,接過碗便頓頓頓喝光了。
雖然搞不懂,最後還是都喝了。
事後馬純良解釋說,這種禮節叫做“銜碗”,規格相當高。
因為在部分原始的草原信仰中,認為少女的靈魂是最純潔的,隻有貴客,才配得上少女銜碗以示尊敬,如果主人家有閨女,會讓閨女來做,沒有就要出去借,還得給一隻羊羔作為感謝。
這事兒後來我跟不少國內的蒙古族聊起過,彆說銜碗,就連抽煙他們都沒聽說過。
總的來說,過程雖然有些不太適應,但也確實是異域風情,叫人耳目一新,難以忘懷。
再之後就是喝酒吃肉,中午喝到下午,天黑了篝火晚會,唱歌跳舞,其間酒肉管夠。
蒙古人不光喝酒厲害,勸酒更是牛逼。
烏力吉彈起馬頭琴,寶音和另一個蒙古姑娘就開始邊唱邊跳邊勸,一開始我還摟著,但酒勁上來之後,也就來者不拒了。
最後我斷片了。
什麼時候醉的、吐沒吐、怎麼回的蒙古包,這些根本沒印象。
直至次日清晨,我醒來之後,就發現自己光溜溜躺在木板床上。
正好奇誰給我脫得衣服時,我下意識往身邊一看,猛地便瞪大了眼睛。
寶……寶音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