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昂?”
“把頭,啥意思?”
我皺著眉想了想,不解的問:“把頭,就算孟老大現在有點那啥性質,路走歪了,可說到底,他吃的不還是倒鬥這碗飯麼?咋就不算同行了?”
把頭斂起笑意,認真道:“平川,你要記住,這世上很多事未必如你所想,也未必如你所見。”
“之所以要借孟老大的名號,一是蔣明遠這群人,和他沒有任何交集,二是,他所在的地區,刨出遣唐使墓葬是最合理的。”
“借孟老大的……”
我當場語塞,完後猛地睜大了眼睛:“把、把頭,你的意思,這群人是……是假冒的?”
“不對啊!那他們身上的土味兒咋回事?”
“幾千年前的文物尚可造假,一點土味兒又算的了什麼?對蜂門而言,這簡直再容易不過了。”
“蜂門?!”
驚呆了。
我萬沒想到,自己滿懷期待的看了一早晨的行業大佬,竟然是冒牌貨!
直到好幾分鐘過去,我仍然有些回不過神。
的確,從始至終,瘦高個都隻說他姓孟,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涉及身份的話題,這一切,不過是我根據兩張鹹陽的車牌,和他們身上的土味兒臆想出來的。
被騙了,我有被打擊到。
不過仔細想想,也就釋然了。
難怪把頭說專業的事,就要找專業的人來做,要是連我這樣的小毛賊都騙不過,又何談去騙蔣明遠呢?
蜂麻燕雀,花葛蘭榮。
能位居暗八門之首,果然厲害。
關於蜂門,早在文化市場的時候我就聽過。
這群人多為團夥作案,一向精於謀劃,且人人演技高超。
而蜂門中人做局,往往會提前幾個月開始布置,更有甚者,兩三年也不稀奇,他們的行騙對象多為豪門富戶、達官顯貴,所以行騙的數額也都十分巨大。
古玩行裡有句話,叫作:三年不開張,開張吃三年。
這其實是比較誇張的說法。
除非是銅尊那樣的物件,否則沒有誰能憑一樁買賣,就一下子賺出好幾年的利潤。
但這話放在蜂門身上,可就不誇張了。
因為早在九十年代中期,頂級蜂門乾一票的利潤,就已經在八位數以上了。
而且這並不是他們的極限,是當時社會上,大多數有錢人的極限。
另外,說到做局,古玩行中還有個詞叫“天局”。
說實話,這個詞用在古玩行裡,也屬於誇張。
很簡單的道理,殺雞焉用牛刀。
全行業有一個算一個,不妨捫心自問:天局,你配麼?
再開門的古董,它也就是件東西。
古玩行當中的騙局,也都是以某件東西為媒介,無外乎小騙大、真騙假、少偏多,這哪裡用的上天局?
真正的天局,古玩這一行,是裝不下的。
而就算是以做局見長的頂級蜂門,也未必都做過天局。
這玩意,不是光有技術就行得通的,就像古代風水師尋龍點穴一樣,需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才高、運佳、勢強,好些人窮儘一生,卻都難成一次天局。
蔣明遠也是蜂門出身,所以把頭就找蜂門的人來對付他。
看起來,這才是真正的以彼之道,還施彼身!
思緒捋順,我便問把頭接下來乾什麼。
“該乾什麼就乾什麼。”
把頭很是隨意的說:“風水上的東西你也學了一些,根據你的分析,我大致劃出了幾個區域,你們放手去找就是,小馬可以信任,需要注意的細節,我已經通知他了。”
話落,把頭將一個巴掌大小的銅製羅盤放到桌子上。
我定睛一看,是一塊綜合羅盤,就是綜合了三合盤和三元盤的一些圈層,包括三合盤的天盤縫針、地盤正針、人盤中針以及三元盤的易卦層,是修建廟宇、祠堂這一類建築時,最常用到的一種。
騰地一下!我猛然站起身:“把頭!我不同意!”
我急了。
什麼特麼的找佛寶?
這明擺著就是要把我們支開!
“平川……”
“把頭,你甭琢磨,我不去!我雖然沒本事,但我不是孬種,要去一起去,要麼誰也彆去,你想一個人冒險,沒門兒!”
“嗬嗬……”把頭微微一笑。
他抬手按住我的肩膀,示意我先坐下。
“平川,你是不是覺得,我這麼做是想把你們支開?”
“難道不是麼?把頭你甭想狡辯,你說出大天兒來我也……”
啪——
話沒說完,我腦門兒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。
把頭眼睛一瞪:“平川,膽兒肥了是不是?敢說我狡辯!”
“咳……”
我縮了縮脖子,意識到自己失言了,趕忙閉上嘴巴。
把頭臉色逐漸緩和下來,遞了支煙給我,還給我點著了。
但我心說甭來這套!
彆說你給我點煙,你就是給我倒水我也不答應!
抽了口煙,把頭耐心解釋說:“平川,首先你要明白,如果你不離開,打草驚蛇的風險會很高,畢竟蔣明遠的人都見過你,其次,請人幫忙,也是要花錢的。”
“花錢?”我一愣。
“花多少錢?”
“目前是五百。”
“五…五百?!”我當場震驚,這豈不是說,光這一下,把頭分的錢基本就見底了?
把頭彈了彈煙灰說:“老王個人和我交情不錯,但他也有一大家子要養,怎麼好意思讓人家白白幫忙,五百已經是友情價了,所以說,我們這次雖然沒少賺,但也不能坐吃山空,更何況,我請的可不僅僅蜂門這一夥人。”
“不止這一夥?那、那還有什麼人?”
把頭搖了搖頭道:“現在還不能說,總之你要明白,不讓你去,一是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;二是你不去,並不代表你不參與,相反,你的任務還很艱巨。”
我張了張嘴,想說話,卻隻覺得滿嘴苦澀。
雖然心裡不服氣,但我明白,把頭這話沒有錯,就如同戈壁灘那天早晨一樣,強逞能沒用,搞不好還會幫倒忙。
見我不再爭辯,把頭便問:“怎麼?想明白了?”
我垂頭喪氣的點點頭,說明白了,我的任務是搞錢。
“嗯…”
“你明白個屁!”話音未落,把頭忽然抬起手。
我頓時一激靈,以為又要挨打,不料他卻勾勾手指說:“附耳過來。”
乾咽了口唾沫,我壯著膽子將頭湊過去。
“平川,記住嘍,你們這次……”
聽著耳畔的低聲淺語,我眼睛不自覺,一點點睜大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