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霞似火,這方天地被襯托的愈發蒼茫遼闊。
香噴噴的烤羊擺上桌後,巴特爾夫婦便返回氈包,他們要換上鮮豔的袍子,盛裝出席以示尊重。
趁著這個空檔,刀疤又取出一樣東西交給南瓜,並快速說出了他的計劃。
聽他說完,我不由得大為驚訝。
難怪,難怪剛剛覺得不靠譜,因為他要我辦的事,隻是計劃中的最後一步,現在整體一看,我頓時發現他的操作堪稱既簡單,又巧妙。
刀疤的計劃總共分三步:送禮、喝酒、睡大覺。
禮物是兩根鋼筆,刀疤說是去年的時候,兩個外國客人落在車上的,他留著沒用,就拿出來給我們當禮物了。
那時候我們都不懂鋼筆,隻是覺得銀質的外飾很精致,後來才知道,那兩根鋼筆是1995年萬寶龍大文豪係列的限量款,當年單支應該在800到1000美刀左右,這個價格即便放到現在,我感覺也不算便宜了。
不過禮物的貴重與否並不重要,畢竟巴特爾家不缺錢,重要的是心意和寓意。
怎麼操作的呢?
當時夫婦二人回到桌上,巴特爾便端著酒杯,深情的說起了蒙語。
說的同時,刀疤在一旁翻譯,大致意思是:“遠方的客人來到我們的草場,就像雄鷹來到了廣闊的天空,請飲下這杯酒,是我們夫婦的心意,祝願你們身體健康,長壽吉祥。”
說罷他沒有彈三下,直接仰起頭一飲而儘。
待我們也跟著喝完,南瓜便放下杯子,從兜裡掏出那兩根鋼筆說要送給他們。
起初巴特爾夫婦不肯要,一番推讓過後,刀疤接過鋼筆忽悠他們說,南瓜學習很好,這兩支鋼筆是要送給他們的孩子,期望孩子學習進步,將來考上大學。
實際上南瓜學習根本不好,他就沒上過學……
巴特爾夫婦都很淳樸,一聽這話瞬間感動的不行,於是氣氛一下子就熱烈起來了,也就順理成章的來到了第二步,喝酒。
正常來講,我們都是要喝的。
因為草原上隻要比車輪高,就不能算是孩子。
但刀疤又有話了,他說我們三個都是大城市來的,從小到大沒見過草原這麼乾淨的夜空,今天晚上要到山坡上去看星星,喝酒的事,就由他和馬哥代勞了。
聽他這麼說,巴特爾夫婦都表示理解,也沒有絲毫的不高興。
完後……完後他們就喝起來了。
那陣仗,特麼的相當嚇人,一杯一杯再接一杯,幾乎就不帶停的。
一開始還有馬哥助攻,可馬哥酒量也就是二斤左右,再加上喝的還是這種急酒,一斤下肚就直接敗下陣來,於是桌上就變成了刀疤單方麵和巴特爾夫婦的廝殺,好在他是個酒蒙子,一對二絲毫不落下風!
時間來到八點半,我們三個早吃的滿嘴流油。
見桌上三人都已經喝的渾渾噩噩,我便借口上廁所,完後鬼鬼祟祟繞了一圈,鑽進了巴特爾他們的氈包。
打開手電環視一圈,我看櫃子旁邊的位置不錯,立刻從兜裡摸出來刀疤給我的東西。
是一塊黑乎乎的油脂,聞起來有點臭。
這就是計劃中的第三步,睡大覺。
這一步光靠喝酒自然是不行的,畢竟蒙古人酒量太好,但刀疤告訴我,隻要將這玩意放進包裡點著,保證他們兩口子,一覺睡到明早八點。
這就是刀疤的完整計劃。
真的很簡單,但如果不了解草原人的性格,卻很難得想出來。
關鍵是得有量啊!
那天晚上,我感覺刀疤喝了怕是得有四五斤白酒……
在氈包門口蹲了十分鐘,我撩開簾子一看,見那東西已經燒的差不多了,便立即返回湖邊,此時桌上的三人也都已經不省人事。
“快!抓緊時間!”
“郝潤你去準備東西,南瓜跟我抬人!”
這次除了日常那些裝備之外,還需要將車上的幾塊苫布帶上,作用是堆土。
因為黑土太明顯,將近十米深的盜洞,就得有將近十方的墓土,哪怕回填完之後我們用掃把清掃,也會在草地上留下一圈印記,所以必須得用苫布墊著,此外墊苫布還有個作用,就是如果填不完,可以直接用苫布卷起來,拖到不明顯的地方散掉。
一切準備就緒,在狗子的一聲聲狂吠中,三個黑影帶著頭燈,一點點爬上了山坡。
……
下午探墓時已經做好標記,到了地方直接開挖。
經過李釋緣墓葬的磨合,南瓜我倆現在配合的已經非常好了,除了換筐的空檔之外,兩把鏟子之間幾乎不存在間歇,盜洞打的極其迅速。
不過這就苦了郝潤。
一般盜洞深入地麵兩米時,鏟子直接揚土就費勁了,需要地麵的人來提土,但我倆速度太快,基本郝潤上一筐土倒完,剛把空筐續下來,這一筐就已經滿了,這樣循環往複,盜洞打到七米深度時,她明顯就開始跟不上趟了。
“先停下,抽顆煙歇一會。”
“沒事兒啊川哥,我還不累呢!”
“艸!你不累郝潤也得歇啊!”
南瓜這小子,真特麼一如既往的能乾,我直接掏出煙懟進他嘴裡:“不然她累脫了勁兒,一筐土沒拽住,掉下來雞蛋黃子都給你砸出來!”
南瓜脖子一縮,朝頭頂望了望道:“不能吧,潤姐咋能那麼不靠譜?”
我心說我特麼被砸過我能不知道?當時都給郝潤嚇哭了……
不過這屬於郝潤的黑曆史,我就沒跟他多解釋,說你聽我的就對了,完後我便將T恤脫下來,雙手一擰,汗水順著小臂,稀稀拉拉的就落到了坑底。
大口大口嘬著煙,我心想:還是缺人啊。
郝潤本就不是乾土工活的,讓她頂上來實屬無奈,但找人這種事兒不像挑大白菜,並不是想有就能有的,慢慢看遇合吧……
休息十分鐘,繼續乾。
這次我把控著速度,儘量配合郝潤的頻率。
又挖了將近兩米,土色發生變化,質地也硬了許多,明顯是到夯土層了。
南瓜鏟子一停,使勁嗅了嗅說:“川哥,啥味兒啊?”
“嗬,你鼻子還挺好使。”我邊挖邊說是木炭和石灰。
夯土中加入木炭和石灰的情況很常見,能夠防潮防腐,而且石灰和土壤混合後,經過夯實,慢慢的會發生化學反應,使土壤顆粒粘結得更加緊密,從而提高夯土層的強度和穩定性。
這都屬於貴族的配置,陪葬品保存的也會比較好。
而挖到夯土層,就說明離棺槨不遠了,南瓜我倆勁頭兒自然更足。
一通猛乾過後,隻聽吭愣一聲,我一鏟子戳到了什麼東西上,很沉悶,隱隱間似乎還傳出一絲淺淺的空響。
我頓時一愣,感覺有點不太對勁。
“咋了川哥?咋停了?”
皺了皺眉,我深吸口氣道:“沒事兒,先挖吧,先把空間擴大點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