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束手電光在我們臉上來回晃了晃,照見刀疤的瞬間,對方不少人都被嚇了一跳,連帶著手裡家夥都跟著抬高了幾分。
我眼皮不自覺一跳,餘光立即瞄向刀疤的手指頭。
就在片刻前,刀疤告訴我們,隻要他一扣動扳機,我們就立即臥倒朝兩側滾,同時將槍口對外清空彈夾,這樣就算對方人多家夥多,我們也不一定會吃虧。
不過這事兒說起來容易,真到了眼前時,我隻覺得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了!
當時我腦子裡就一個想法:
媽的!
這破幣地方,真特麼的亂!
等我搞完這炮,以後再特麼不來了!
不過,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,拿手電照我們那人忽然朝前走了一步。
“紮然?”
隨著他放下手電,刀疤也眯了眯眼道:“那日蘇?”
那日蘇翻譯成漢語就是“鬆”的意思,看來這人是對方的向導,而且跟刀疤認識。
就見他擺了擺手,用生硬的漢語說:“沒事的,自己人。”
嗯?
漢語,那就是說,對方應該也是中國人?
這時那日蘇走到刀疤旁邊,指了指光團消失的方向說了句蒙語,接著刀疤便搖搖頭,跟他蒙語交流了起來。
危機解除,我緩緩喘了口氣,暗暗觀察起對麵這群人。
不算那日蘇,他們還有十四個人。
其中四個是明顯的蒙古長相,估計也是向導或本地司機,剩下的十人中六個比較年輕,有男有女,穿戴高檔,其中三人脖子上還掛著單反,明顯就是刀疤說過的,出來自駕遊的富家子弟。
至於剩下的四個,年齡大致在三十到四十之間,他們眼神淩厲,身體膀實,一看就是保鏢。
不過這五個人膚色都比較黑,而且嘴唇偏厚,眼睛較大,看起來不太像是中國人。
和刀疤聊了片刻,那日蘇便轉身招呼他們回去。
我正準備問問刀疤,那日蘇有沒有告訴他這群人什麼來路時,卻忽然發現,直到這時候,刀疤的手指,才漸漸脫離了扳機護圈。
一注意到這個細節,我瞬間有種安全感爆棚的感覺。
牛逼!
還得是我疤叔,回頭我得給他加錢!
“疤……”
話隻說了一個字,有個人沒聽那日蘇的,忽然朝我們走過來。
是那群年輕人中的一個。
他大概二十五六歲,個子很高,得有一米八五朝上,長相更是帥氣的一塌糊塗,毫不誇張的說,就是幾年後流行起來的那種,韓流歐巴級彆。
這人走到我們近前一米位置,目光依次從馬哥、南瓜以及我的臉上掃過,隨即雙手合十,微微點頭施了一禮,完後他就朝我伸出手說:“您好,我叫林文俊,可不可以認識一下?”
聽到他說話,我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因為他聲音非常嗲,簡直嗲的一批。
咦……不對!
黑燈瞎火的,他竟然能一眼確定我是主事兒的人?
要知道,我那時畢竟才十幾歲,就說沒有這貨長得帥氣,但勉強也能說得上一句人畜無害,難道是……我身上自帶把頭氣質?
雖然搞不懂,但我意識到,這個家夥不簡單。
見他手還在半空舉著,出於禮貌,我就跟他握了握手,不過並沒說話。
他微微一笑,也不顯得尷尬,又靠近了半步,壓低聲音說:“冒昧的問一句,你們是不是從事民間考古工作的?”
“……”
這還是我第一次,聽人將盜墓說的這麼文藝。
沒有絲毫猶豫,我搖頭就道:“什麼民間考古工作?你不要亂講,我們是來草原玩的!”
“對對!我們是來草原玩的!”南瓜跟著附和了一句。
林文俊還是微笑,然後又說:“你不用緊張,是這樣,家父對古董很是癡迷,我自幼受他影響,略知一二,也見過不少你們這樣的人,所以這次出來除了旅行,我也有意尋一些稀罕的古董,回去討他老人家歡心……”
話說到這,他朝我們的車望了一眼:“不知您手上,可是有什麼現貨麼?”
窩操?
南瓜馬哥我們互相對視了一眼,覺得相當意外?
我們都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了,居然還能碰上買家?
正想著,這小子又開腔了。
“如果有,不知可否叫我開開眼界,隻要我看的上,按你們的行情,我願出雙倍價格。”
他話說的很誠懇,聽起來並不像是在騙人。
而一聽到“雙倍”二字,馬哥和南瓜明顯都有些意動。
我們這次的大頭兒,主要是那批青銅器、代罪玉俑、玉覆麵、小金餅以及陳稷金印,金印能賣多少錢還說不準,但前邊那些,保守估計也能破三百。
雙倍的話,那就是六百!
看林文俊這架勢,我估計搞不好我跟他說一千他都不帶打奔兒的。
就這時,人群中有個人忽然朝林文俊喊了句話。
我頓時一愣。
因為那人說的不是漢語、不是英語,而是那種嗲嗲的東南亞語言!
我眯了眯眼,想起剛剛林文俊的合手禮,以及那幾個保鏢的長相,心裡便有了大概的判斷。
“不好意思,您認錯人了,我們真不是什麼民間考古工作者,更沒您需要的東西。”
不得不說,這個叫林文俊的確實懂行。
他聽我這麼一說,想了想後便點點頭道:“失敬了,看來您一位是有傳承的老派弟子。”
“不過您不用擔心,我祖籍福建,所以從根本上說,你我也算是……”
這次沒等他說完,我直接擺擺手打斷他:“林先生是吧,我再說一遍,您認錯人了,我們手上沒您要的東西,現在時間不早了,我們要休息了,您也彆讓您的同伴多等了,好麼?”
開玩笑,我管你祖籍哪的?
你祖籍就是特麼大槐樹的,拿著瓦罐碎片來找我,那你也是個老外!
林文俊皺了皺眉,眼神微微泛冷,但很快就又恢複了笑容:“好吧,那真是遺憾,不過相逢就是緣分,這是我的名片,如果您改主意了,隨時可以聯係我。”
說著他從兜裡掏出一張名片,雙手遞到了麵前。
我接過來一看,好家夥,居然是金的!
眼見林文俊一行人走遠,南瓜立即就問:“咋了川哥?咋不賣啊?雙倍價格呢!”
我立刻瞪了他一眼:“腦瓜子讓驢踢了?這貨是個老外,想被把頭逐出師門你就賣去吧!”
被我罵了,南瓜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。
這時郝潤鑽出帳篷,問我們怎麼回事,我便簡單跟她叨咕了一下。
說實話,我也想賣。
不僅僅是因為林文俊肯出錢,更在於我們這行,一向講究快進快出,這批東西級彆很高,放在手裡一天,就有一天的風險。
尤其我們還是在外蒙。
要真被抓到,最後引渡回國,怕是得上新聞頭條了。
但北派規矩,東西隻能賣給國人,不能賣給老外。
這是原則問題,沒得商量。
本以為這事兒隻是個小插曲,可沒想到,我低估了這個林文俊的決心。
第二天。
太陽剛剛露頭,我們還沒收拾好帳篷,遠處忽然傳來隆隆的引擎聲,循著聲音望去,就見一列越野車迎著晨光,正緩緩朝我們開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