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川哥川哥!”
正打算出發時,南瓜一溜煙跑過來。
“咋的?挖出東西了?”
“嗯,兩跺磚,還有點陶瓦碎片,姓林的叫你過去呢……”
接著他壓低聲音說:“不行啊川哥,他們人太多,連炒菜鏟子都用上了,還特麼剩仨人能換班呢!”
“彆急,先過去看看再說。”
人多確實有優勢,才兩個小時出頭,對麵就挖出了一個直徑將近六米的大坑,我下到坑底時,靠大坑東側,兩個方方正正的磚跺已經被挖的露出了大半。
走到近處觀察,就見最表層和邊緣的方磚呈現風化狀態,不過並不是出土後接因觸氧氣所導致的那種瞬時氧化,而是很久以前就出現的侵蝕風化。
這說明磚跺是窯口廢棄後,在長時間的風吹日曬中,一點點被掩埋的。
林文俊很重視這些磚,見我過來立即就問我要怎麼處理,有沒有注意事項什麼的。
說實話我都沒尋思在這上做文章。
磚頭而已,要麼好要麼壞,有個屁的注意事項。
可他既然問了,我乾脆又裝了一波。
我跟他要了把匕首,小心翼翼的將風化的碎磚塊一點點剝離,操作手法就跟專業考古工作人員似的。
原本一秒鐘就能乾完的事兒,我愣是墨跡了五分鐘。
有人肯定會說你彆吹牛逼,野路子出身也敢跟專業的比。
嘿嘿,還真不是吹。
剛接觸倒鬥那會,我特彆愛看考古紀錄片。
怎麼形容呢?
就好比某種電影,男孩和男人看,完全是兩個感覺,男孩隻能靠想象,但男人可以帶入。
而那時候的考古紀錄片,能看到好些一鏡到底的清理過程,我當時已經乾過老太監墓,所以看的時候就有代入感,時間一長,那些手法自然也就心領神會了。
我看次數最多的,是婦好墓和中山靖王墓的發掘記錄,《考古中國》欄目播出的,當時看的時候,真就感覺好像自己在挖一樣。
至於現在為啥沒有那麼多的一鏡到底了,唉,這個吧,沒法說……
剝去第二層後,磚跺表麵出現一層類似黑泥的物質。
這我一看就知道碳化物,估計是當初堆放成品磚的過程中,為防止磕碰加墊的草席一類的東西。
但我沒直接說,而是用指甲刮了一點放嘴裡嘗嘗。
“呸~”
“拿點水,再找塊硬紙板或者撲克牌什麼的。”
碳化的草泥比較乾,泡了快兩分鐘才變軟,用撲克牌刮去後,一塊如同剛剛出窯的成品經文磚,便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由於是陰刻,字跡凹槽內還殘留著碳化物,所以經文看起來顯得十分清晰。
我嘗試著拿起來,發現很重。
這塊三十公分見方、五公分厚的方磚,竟有不下二十多斤!
另外彆看泡了兩分鐘的水,磚塊卻隻有表麵是濕的,從側麵看,內部一點都沒被泡透。
我用刀背輕敲了一下,就聽叮的一聲,一道猶如金鐵相擊的清脆聲瞬間傳入耳朵。
很難想象,這竟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工藝。
彆看就是方磚,毫不誇張的說,每一塊都是藝術品,其所承載的匠心和文化價值,完全不比很多數古董差了。
而且這東西價格也不低。
按那幾年的行情,這種精品唐代經文磚,一塊叫價五百,絕對會有大把人搶著收。
如果放到現在,甚至能翻八到十倍。
那麼問題來了: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?難道僅僅是收藏麼?
當然不是,這就是我能給林文俊畫餅成功的原因。
有些個富豪,會專門收集這一類老輩子的磚瓦構件,用於建造一些私人場所。
比如天津的瓷房子,幾十上百萬的高古瓷尚且能被用來建房,就更彆提這一類本來就是用於建築的東西了。
隻能說:有錢人的世界,咱們真不懂。
另外這東西不單是現在值錢,從它出窯的那一刻起,就是價值不菲的存在。
當時我還年輕,了解的知識始終有限,後來特地查了一下才知道,古代這種品質的方磚要專門訂做,如果按盛唐時期長安地區的物價計算,一塊的造價大概在一千文,能換七十到一百斤羊肉,相當於普通工人半個月的工資。
將磚塊輕輕放下,我心頭一動,瞬間來了主意。
轉頭看向林文俊,我一本正經道:“我怎麼操作看見了吧?實話跟你說,這玩意我也是頭回見,目前雖然沒有氧化征兆,但時間長了會不會有情況我也不確定,所以我的建議是用塑料薄膜包裹起來妥善存放,塑料薄膜我們車上有幾卷,你們先用著,用光了再想辦法。”
對此林文俊表示認同,連連點頭說好。
見他被唬住,我暗自鬆了口氣。
其實這玩意質量杠杠的,多了不敢說,風吹日曬扛個十幾年指定沒問題。
隨後我看了下南瓜說的陶片,發現沒什麼價值,就告訴林文俊說要進穀地深處看看,問他要不要一起。
挖寶容易上癮,這跟錢沒關係。
林文俊剛剛嘗到甜頭,自然是想去的。
不過此時他卻顯得有些糾結,估計擔心這些人毛手毛腳,不認真乾活。
考慮了幾秒後,他問:“開車還是步行?”
穀地內部疤叔去過,他告訴我這裡頭是口袋型的,外頭小裡邊大,如果走到最深處,大概也得有七八裡的路程,於是我便說距離不算太近,最好是開車。
再度琢磨了一會,他摸著下巴道:“這樣吧,你等我一會,我和他們好好交代一下,陪你一起去。”
出了土坑,我飛速鑽進車打著火,完後將車子開到顯眼位置等著。
過了大概三分鐘,林文俊和一個保鏢也從坑裡爬了上來。
注意到我的車後,他立即望向馬哥他們,接著他側頭跟那名保鏢說了句話,後者便朝停車的位置跑去,明顯是要開他們自己的車。
我緩緩皺起眉頭,心說這吊毛該謹慎的時候,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,畢竟現在我就一個人,而且手裡什麼家夥事兒都沒有,他居然還這麼警惕。
“吭——”
忽然,車門被拉開,黑水仙坐進了副駕。
她笑吟吟的看著我說:“沈支鍋這是乾嘛去?帶上我唄?”
本來就有些犯愁,此時再看到她那副欠兒欠兒的表情,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,心裡頓時生出一種竄過去給她開瓢的衝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