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呦~~?”
“沈支鍋這麼看我乾嘛?想吃了我呀?”
說話間,黑水仙小臂墊在扶手箱上,整個上身都靠了過來。
雖然她是那種中規中矩的尺寸,但這個姿勢比較特殊,再加上她拉鏈沒拉到位,我眼睛很不爭氣的開了下自瞄。
嗶嗶嗶!
就這時,鳴笛聲傳來。
我朝後視鏡一看,就見林文俊的手從副駕伸出來,比了個“OK”的手勢。
深吸口氣,我腳尖一沉,油門轟高的瞬間秒抬離合摘手刹,車子蹭的一下衝了出去!
黑水仙沒防備,整個身子都被拍進座椅,腦袋重重磕在了靠背上!
那力道之大,就連靠背都被撞出了一聲巨響。
這一下當場就給她拍懵了。
直到十幾秒過後,我晃晃悠悠的都已經開出去老遠,她似乎才從懵逼狀態中脫離出來。
這叫我大為解氣,當即吹了聲口哨,學著她的口吻說:“呦?程大美女這是怎麼了?咋不說話了?”
也不知疼得還是氣的,黑水仙俏臉泛白,揉著腦袋道:“沈平川,你好歹是個男人,犯得著這麼小……”
“No!No!No!”
我徑直打斷她的話,搖頭晃腦就說:“這你可抬舉我了,男人是慢,再過兩年多我才是慢,現在我隻是個抱一!”
“你……嘶!”
看了剛剛那下確實磕的不輕,黑水仙動作稍一劇烈,竟然疼的連話都噎回去了。
不過我半點歉意沒有,側過臉就偷偷嘀咕了一句:
活該……
走了大概一公裡,車子駛出狹窄地段,眼前開闊了許多。
但或許是整體地形封閉的原因,此時已接近上午八點,穀地中好些地方仍有淡淡的霧氣彌漫。
沒來過草原的人基本想象不到,有些時候,草原上的晨霧會是薄薄得一層,緊貼在地麵,而且這種霧不是純白色的,是那種白中泛銀的顏色,看起來非常奇特。
這在科學上解釋,是由於草原地區地麵降溫快,出現了氣溫上高下低的“逆溫層”,逆溫層會抑製空氣的垂直對流運動,從而使霧氣緊貼地麵,而顏色特殊則是由於晝夜溫差大,霧氣中凝結了很多看不見的冰晶,冰晶反光導致的。
但要按風水上的說法,這種霧氣出現的地方往往氣場不通,陰陽失衡,要麼是這塊地方陰氣重,要麼就是這地方埋藏著陰氣重的東西。
我邊走邊伸著脖子張望,看到一處沒有霧氣、整體偏高的土坡後,立即加大油門開了上去。
“呼…好冷啊……”
一下車,黑水仙趕忙拉上拉鏈,緊緊抱住臂膀。
林文俊也正要下車,不料他一開門,冷空氣立即灌了進去,他趕緊又把門關上,裹了件防寒服才下來。
“兄弟,這裡怎麼這麼冷啊?”他問。
我沒說話,深皺起眉頭來回環顧著。
看了將近半分鐘,我掏出羅盤平放在掌心,穩穩舉到身前。
這時候,奇怪的一幕發生了,
就見三根指針不住晃動著,尤其地盤正針,跟觸電了一樣,晃動幅度非常大。
隨後無論我換方向還是將羅盤放在地上,情況依舊不見好轉。
林文俊蹲在地上仔細看了看,立即就問:“什麼情況,你這羅盤是不是壞了?”
我心中暗笑,壞到不至於,就偷偷放了塊吸鐵石而已。
“不是盤的問題,是這地方有點邪門兒……”
“邪門?”
“怎…怎麼了?”他左右看著,不自覺縮了縮脖子。
“放心!”我眯了眯眼,牛逼哄哄就說:“比這邪門的地方我見多了,大白天鬨不了鬼!”
說完我拉開車門拿上探針,直奔一處飄著白霧的區域,一聲不吭就開始猛戳。
其實我並不是沒說話。
我在心裡說的,說祖師爺保佑……
我選這處地方,並不是因為它有霧、陰氣重什麼的,對我當時半吊子的水平來說,這些玩意都是扯淡,關鍵時刻還特麼得靠科學,之所以選在這裡下針,是因為我之前張望的時候,留意到這裡草長得最茂盛,薄薄的白霧都沒能遮住。
草木長勢好就說明土壤肥力好,如果當年這地方真有大規模屠殺,那地底下沒準兒就能刨出骨頭來。
一米……
兩米……
三米……
三米五……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我腦門兒見汗。
他媽的,都快五米深了,怎麼都是沉積沙土?
“誒?又有灰!”
正想著,一節土塊被帶出,林文俊指著取土器大叫出聲。
定睛一看,就見鬆散的土塊底部,出現了一些焦黑的土壤結塊,但看起來不像木炭,而像是某種有機物焚燒後,混合土壤凝結成的物質。
我頓時精神大振,將取土器湊到鼻子下猛猛吸了一口。
沒聞見臭味,但也沒有土腥味,這是碳灰的淨化效果,說明地底下被大麵積焚燒過。
忍住舔一舔的衝動,我操起鏟子直接開挖。
五米對我來說不算多深,再加上是砂土地,一小時不到就挖到了探孔底部。
最先見到的還是那種黑色凝結物,我用鏟子一點點扒拉著,很快在洞壁一側發現了一抹亮色。
摳出來一看,是個圓圓的白瓷鈕蓋。
心裡一喜,我當即開始猛掏。
這是瓷罐蓋,有蓋就應該也有罐。
結果這次並沒如我所想,挖了十分鐘,罐子沒找到,骨頭先出來了。
是一個成年人的掌骨,隻有手掌沒有手指,根據焦黑的斷麵判斷,應該是燒光了,掌根部位連接著小臂,還埋在土裡頭。
繼續挖。
不過這次我挖的很小心,是用取土器一點點摳的。
因為這不是在墓裡,保不齊什麼時候就出東西,比如我想找到的瓷罐,用鏟子很容易一不留神就給懟碎嘍。
漸漸地,小臂、大臂、腦袋、頸椎、小腦袋、爛掉的箭頭……終於,我看到了罐子。
是比較常見的唐代白瓷罐,大概三十公分高,胎體圓潤,釉色晶瑩,被一具小孩的屍骨抱在懷裡,而這個小孩子則被成人屍骨抱在懷裡。
經過千年的沉積,骨頭已經壓在一起,但由於我刨的比較仔細,還是能看出姿勢和死因。
至於那些黑色物質,就是從罐子裡流淌出來的,具體什麼東西不知道,但我猜應該是某種吃的。
看著一大一小、半掩在土洞中的兩具骸骨,我不自覺聯想到了他們生前的畫麵。
也許是深夜,也許是白天。
回紇的騎兵突然衝入穀地,舉著武器來回砍殺。
混亂中,母親抱緊心愛的孩子,孩子則抱緊最愛的零食,她們跑出氈包,慌忙的躲避著、哭號著。
但就這時!
一支箭羽破空而來,刺透了母親的胸膛,也一並刺穿了孩子的脖頸。
她們踉蹌著跑出去幾步,最終無力的倒在地上。
承裝著零食的白瓷灌,始終被孩子緊緊抱在懷裡,但蓋子卻撲倒的瞬間滾落到了一旁,直至大火吞噬、黃沙掩埋……
“嘶——”
忽然!
也不知道咋回事,早起夢到的那個戴尖帽的小姑娘,莫名其妙的就和想象中抱罐子的小孩重合到了一起……
我不自覺打了個冷戰,立即驅散雜念不敢再想。
但好巧不巧,我一低頭,目光剛好落到那個小一號的骷髏頭上。
空洞的眼眶裡沒有土壤。
仿佛,正在眼巴巴的望著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