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雲看了翠兒一眼,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,上前湊到薑隱身側。
“少夫人,這幾日您忙著,奴婢們發現趙嬤嬤時常偷偷進您的寢房,有一回奴婢與翠兒在窗外看了,發現她在翻您的箱籠,似乎在找什麼東西。”
薑隱看向內廳牆角的箱籠,難怪翠兒方才猶猶豫豫的樣子,原來事關趙嬤嬤。
以前隻覺得趙嬤嬤在自己身邊是監視自己,想控製自己,如今看來,還另有隱情。
“知道了,這幾日想法彆讓她進房,待賞花宴結束,再來處置她。”
將這事交給芳雲,她還是放心的,眼下還是賞花宴要緊。
這回侯府發了不少帖子,京裡關係好的,不好的都發了帖子,甚至連已分出去的餘家家主也給送了請柬去。
賞花宴這日,晨霧還未散,薑隱已在廚間忙碌。
聽芳雲說,這府裡除了婚宴,就沒辦過什麼大宴,今日她自然要拿出看家本領。
糕點有蛋糕,以及前幾日她新做出來的焦糖布丁,小廚房裡的廚娘她已經教會了,這事兒交給她們不愁。
水果是她早就定好的各色水果拚盤,茶湯被她換成了杮子醬泡的果茶。
她這新奇安排,在廚娘們看到她將蕈子雕成兔子,蘆菔化作牡丹時,對她都崇拜高漲到了極致。
薑隱自己也不明白,這精妙的刀工為何像是刻在她骨子裡似的,十分順手。
日頭爬上飛簷,侯府朱紅大門大開,餘佑安早早回來,在門口迎客,餘佑瑤隨薑隱在垂花門下迎接,酡色馬麵上的金線在陽光下盈盈閃耀。
薑隱看了她一身打扮,滿意地挑了挑眉。
“蘇夫人和劉姑娘來了。”薑隱剛與人打完招呼,芳雲湊過來提醒。
她的笑容僵了僵,隨即又扯起嘴角,轉身迎了過去。
蘇氏一襲綘紫色衣裙,裙裾隨著行進掃過青磚,身側跟著身穿同色琵琶立領短襖,織金馬麵的劉玥,隨著行進間,發間赤金累絲蝴蝶簪振翅欲飛。
那日興安伯府鬨了一出後,薑隱雖義憤填膺,但忙於彆的事,也忘了找人打聽胡夫人到底有沒有上門去說媒,眼下見著人又想起來了。
“蘇夫人,劉姑娘可算來了。”說著,看了眼劉玥,又笑眯眯地同蘇氏道,“三姑娘婚事一有了著落,氣色就更好了,果然應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啊。”
對麵兩人聞言沒了好臉色,劉玥更是指節捏得發白。
看樣子,胡氏還當真去說媒了,不管劉家應不應,都挺惡心人的。
“是啊,還要多謝少夫人呢。”蘇氏冷冷地勾了勾唇角,訕訕說著。
薑隱也不想與她多言,見劉玥左顧右盼,餘佑瑤更是寒著一張臉,忙叫來丫頭將人引去園子。
看著幾人遠去,她想了想,開口道:“你今日少與她打交道。”說罷,覺得囑咐的還不夠多,“無論今日同哪個姑娘說話,切記不可落單,帶上你的兩個丫頭。”
“嗯。”
本以為餘佑瑤不會搭理自己,沒想到應了她一聲。
自從分家一事後,餘佑瑤就很少同她說話,大多時候遇上她,也隻是彆扭地看她一眼,不會與她吵鬨了,倒讓她寂寞了幾分。
“時候兒不早了,你去請祖母吧。”怕將這位嬌滴滴的姑娘累著,薑隱便讓她去請崔太夫人去園子。
餘佑瑤默不作聲地點點頭,帶著自己的丫鬟走了。
“少夫人,夫人和二姑娘來了。”
薑隱給薑家和秦家都發了請柬,隻是沒想到,薑雪是同柳氏一道兒來的。
柳氏依舊帶著一身的香氣,薑雪梳著墮馬髻,珠簪步搖恨不得插滿頭,月桂色裙裾下隱約露出纏枝牡丹繡鞋,倒是薑悅仍是一身那日送嫁時的衣裳,清新雅致。
“到底是侯府少夫人了,大姐姐這一身打扮真好看。”薑雪伸手想碰薑隱的翡翠耳墜,抬手時腕間金鑲玉鐲滑到了小臂。
薑隱抬手握住她的手腕,細細打量著她的玉鐲:“瞧妹妹說的,看樣子二妹夫對你也是極寵愛呢。”
薑雪羞澀地笑著,笑容中更多的是得意,薑悅站在她側後方,神色淡漠地掃過她的後腦勺,看向對麵的薑隱。
薑隱親自引著幾人去了後院女席處,崔太夫人已在花廳與幾位老夫人聊得開心。
她忙讓人拿出蛋糕果茶替換了擺在桌上的常見糕點、茶湯,惹得眾人嘖嘖稱奇。
“薑姐姐好巧的心思,我竟從沒吃過這樣的糕點。”李侍郎家的小女兒舉著纏花銀勺,輕輕地戳了戳焦糖布丁,看著它微微晃動著。
眾人吃著糕點,飲著果茶,一邊還問長問短,薑隱介紹的口都乾了。
崔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,宣哥兒見著滿場跑的薑隱,就衝著她揚起了手。
薑隱見狀忍俊不禁,實在不忍他失落,上前將他抱在懷裡。
眾人吃著糕,賞著廳外清早才擺過來的花,後來更是薑隱將飯食在擺在花廳裡,一群人也不拘著,隨意走動說話。
突然,笑語聲被突兀的似瓷器碎裂的聲音打斷,薑隱循聲望去,隻見原本應該在薑雪腕間的玉鐲碎在了地上,而她望著已碎成了幾段的鐲子,呆住了。
柳氏忙著安慰,一旁的薑悅起身,替她拾起碎玉。
眾人神色各異,都曉得這幾人是薑隱的娘家人,也沒說什麼,裝作無事般地繼續談天說地。
“二姐姐要小心些啊,前日你也失手打碎了母親的那套霽藍釉茶具,今日又碎了這玉鐲。”薑悅將碎玉放在桌上,口裡說著。
“住口,哪裡有你說話的份。”柳氏瞪了她一眼,不悅著沉聲說著。
薑隱過去正好聽到這番對話,笑了笑,彎腰安慰了薑雪幾句。
她方才就看出來了,薑雪的玉鐲比尋常的大,又用了赤金,隻怕本就是摔碎的鐲子,勉強用赤金補起來的。
隻是她以前在薑家可不曾短過吃穿,按理應該不會戴這種鐲子出門的。
此時,芳雲抱著宣哥兒過來,道是他想午憩了,於是薑隱便以送他回去小憩為借口,離開花廳。
她得去找餘佑安,安排時間讓餘佑瑤瞧一瞧那兩位郎君,若有瞧對眼的,再說以後也來得及。
薑隱抱著宣哥兒往後院走,路過月湖時,見劉玥孤身站在大柳樹下。
劉玥也看見了她,眼神惡狠狠的,像是淬了毒的尖刀似的。
“少夫人以為這便贏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