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命案(1 / 1)

暮春的風帶著料峭的寒意,薑隱漫不經心地將宣哥兒交給了一旁的芳雲,替他攏了攏織金鬥篷。

翠兒遞上鎏金手爐,她接過,順著上頭的紋路輕撫著。

收回目光時,看到不遠處的山石旁站著個身穿綠色比甲的丫鬟,正是劉玥帶的那個草兒。

“怎麼,三姑娘都擇定夫婿了,還有什麼是覺得比不過我的。”說著,她一手掩唇,聲音未減分毫,“啊,也是,你那表哥自然是不能與侯爺相比的,這一點,確實是我贏了。”

劉玥氣得臉都紅了,雙手緊握成拳,繡著並蒂蓮的絹帕被捏得起了皺褶。

“侯爺當真是瞎了眼,也不知你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計謀,不過一月的光景,竟哄得侯府上下對你另眼相待,薑府養的是狐媚胚子吧。”劉玥氣憤地說著,身子也隨之顫抖著。

反觀薑隱絲毫不見氣惱,即使她將整個薑府都拉踩了,她也隻是淡淡一笑,好像將劉玥的話當作了誇讚之詞一樣。

“這等事兒,三姑娘是羨慕不來的,左不過你如今已有良配,還是彆想東想西了,反落個不痛快。”

見她也根本說不出新鮮的話,薑隱也不想與她消耗時光,冷冷地丟下一句請她自便,就顧自離開去找餘佑安了。

男賓席處的喧囂隔著九曲回廊傳來,薑隱站在廳門外,讓何林去將人叫了出來。

餘佑安帶著一身酒氣踏出廳外,雙頰微微泛紅,抬眼就見身著石榴紅色衣裙的人站在回廊下,手拿香爐側身逗著廊下的鸚鴝。

他走到近前,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,而後才問:“出什麼事了?”

薑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,讓男人辦事果然靠不住。

“你忘了咱們是為了什麼才辦的賞花宴?你說的那兩位郎君呢?咱們總得想個法子讓他們見上一麵吧,難道你也要讓四妹妹盲婚啞嫁?”

經得她提醒,餘佑安才想起來還有要事沒辦,連忙回頭往廳內望了望。

當真是不湊巧了,一位翰林院學士已被灌醉趴在了桌上,另一個東城兵馬司指揮使雖還沒趴下,但也差不多了,哪裡還好去見人。

他徐徐回頭,神情尷尬地看向一臉期盼望著自己的薑隱。

見他遲遲不吭聲,又神情窘迫,她自然猜到是出岔子了,挑眉問他:“怎麼,人走了?”

他想了想,打算實話實說,正準備開口,就見何林神情緊張地穿過月洞門跑了過來。

“侯爺,少夫人,劉家三姑娘掉湖裡,淹死了。”

鎏金手爐“哐啷”一聲墜了地,炭灰夾著火星子散了一地,也濺上了兩人的鞋麵。

劉家三姑娘?劉玥?怎麼就死了?方才她確實是在湖邊遇到的她,可月湖邊都砌了石坎,絕不會腳滑掉進去,除非……

“何林,看緊門戶,莫讓客人走了。”餘佑安食指蹭著扳指,沉聲吩咐著,而後提步往後院走。

薑隱單手按著胸口壓著驚,很快回神,邊跟著邊說道:“芳雲,找兩個腿腳快的從後巷繞道去興天府請李府尹,記著要悄悄的,不要讓旁人曉得。”

侯府賞花宴死了人,無論那劉玥是怎麼死的,這都不是光彩的事兒,要查也得偷偷地查。

月湖邊,劉玥的屍身已經被打撈起來,蘇氏撲在她身上撕心裂肺地哭著,草兒跪在五步之外抽泣著,袖口沾了泥漬。

“玥兒啊,怎麼會發現這樣的事啊,你這......這讓我回去如何交代,玥兒。”

蘇氏哭得幾欲昏厥,惹得在不遠處閒逛的人都湊了過來。

眼見著動靜越來越大,薑隱忙讓翠兒去告之餘佑瑤此事,讓她和崔太夫人穩住廳裡的那些夫人姑娘。

“蘇夫人莫急,我已派人去請府尹,劉姑娘為何落湖,定會查個清楚明白。”薑隱走到蘇氏身邊,蹲下來身勸著,但目光卻落在劉玥的屍身上。

原本漂亮的衣裙被水浸泡,失了原有絢爛,發飾衣衫淩亂不堪,而腰帶則是怪異的打給個死結。

她揚起頭,看向方才遇見劉玥的位置,那地方乾乾淨淨的,不見青苔,更不見異樣,那就不是失足。

“是你,肯定是你殺了姑娘。”旁邊,一旁在抽噎的草兒突然指著薑隱說道。

薑隱一愣,草兒明明親眼瞧著自己離開,現在怎會有此驚人言論。

她不由將目光投到蘇氏身上,她下意識覺得是蘇氏怕回去難以交代,才找人來背鍋。

“是的,定然是你,玥兒那日不過是與你爭執了幾句,你竟下此毒手。”

“蘇夫人慎言,若絆嘴就要殺人,怕是劉家後院都要無人了,更何況那日我也不曾與劉姑娘爭執,原就是劉姑娘約見未婚夫婿的事兒,我又不是她的長嫂,有什麼好說的。”薑隱看著她說道。

她想往自己身上潑臟水,就彆怪她扯下他們劉家的遮羞布。

果然,她此話一出,便有人竊竊私語起來。

蘇氏憤而暴起,直衝向薑隱:“你胡說,那日汙蔑玥兒,今日還害她性命,我跟你拚了。”

餘佑安大步一邁,橫身擋在兩人之間,微一用力,將蘇氏推開。

薑隱抬手輕落在他的臂彎上,安撫地拍了拍。

她揚起另一隻手撫過鬃邊,將散發彆到耳後,這才氣定神閒地說道:“蘇夫人倒不必急於替我定罪,人到底是不是我殺的,自有府尹大人來判,你說了不算。她說的,更不算。”

蔥指悠地指向草兒,眼神淩厲如刀刃,像是割在了身上,嚇得草兒渾身輕顫。

蘇氏怒目瞪著她:“好,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辯。”

話音才落,李府尹便到了,跟在他身後的,是餘佑瑤,以及幾個衣著華麗的郎君,約莫是今日的賓客,聽到動靜趕來的。

李府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聽了一遍,隨後問草兒:“你說你家姑娘是薑少夫人害的,可是親眼所見?”

草兒縮著身子,怯懦地應了一聲:“是。”

李府尹撫須沉吟,而後看了餘佑安一眼,這才問薑隱:“那薑少夫人對此可有什麼想說的。”

薑隱衝著李府尹欠了欠身,看向草兒:“你說我害了你家姑娘,我為什麼要害她,我怎麼害得她,你且說來聽聽。”

草兒遲疑,她並非親眼所見,怎麼說得出來。

“方才薑少夫人與姑娘在此談天,奴婢瞧見她們起了爭執,然後……”草兒隻說了短短的一句話,就停了下來。

薑隱譏笑一聲:“怎麼,編不下去了?我確實與劉姑娘在月湖邊偶遇,也不過說了兩句話就走了,我走的時候,你和你家姑娘,可都好好的。”

說話間,她雙手環胸,揚著腦袋睥睨地看著草兒:“我看,是在我走後,你將你們家姑娘推下水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