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 意猶未儘(1 / 1)

薑隱朝幾位夫人欠身一禮,素手捧著手爐,款步走向胡氏。

胡氏挽住薑隱的手臂,將她往餘佑安所在的位置引,燈火映得她鬢邊金步搖流光溢彩,在青石磚上投下細碎的光斑。

“事兒成了。”胡氏淺笑說著,絳紅織金馬麵裙隨著走動泛起波紋,“據說兩人已聊上,且有來有往地聊得很是開心。”

薑隱嘴角微翹,指尖輕輕叩了叩胡氏搭在自己臂上的手背,“那趕緊派人去把劉均叫回來吧,意猶未儘,才能念念不忘。”

胡氏朝身後使了個眼色,待丫鬟提著燈籠匆匆退下,才轉頭揶揄道:“怪道侯爺被你拿捏得服帖,看來這般手段,沒少往侯爺身上使吧。”

“姐姐快彆臊我了。”薑隱佯裝著生氣地瞪了她一眼,眼波流轉間熠熠生輝:“侯爺是何等人物,我不過仗著他心軟罷了。”

一聽得心軟二字,胡氏便忍不住心中發笑,餘侯跟心軟二字可是沾不上邊。

說話間,二人到了餘佑安的席前,他起身衝著胡氏抬了抬手。

“侯爺,人我可完璧歸趙了。”胡氏笑著抽回手,腕間纏絲金釧叮咚作響,“日後可要多放少夫人來陪我解悶。”

餘佑安虛扶薑隱落座,指腹在她腕間輕輕一蹭:“本侯從不拘著夫人。”

他聲線清冷,但望向薑隱時卻帶著三分暖意。

此時廳外傳來腳步聲,興安伯姚梧攜著寒氣踏入正堂,眾人紛紛歸位,劉均最後進來時袍角微濕,麵色如常地坐在蘇氏身旁。

“諸位,今日略備薄宴,還請隨意。”姚梧舉杯,眾人端杯相敬。

胡氏心細,特意給女子準備了很淡的果酒,薑隱小抿了一口,隻覺甜甜的,沒聞到酒味。

“你少喝些,小心醉了明日頭疼。”餘佑安忽然傾身,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。

他倒不介意她醉酒,畢竟酒後的她在床笫之間越發的嬌豔欲滴,讓人欲罷不能,隻是又心疼她第二天宿醉頭疼,所以時刻看著她,不許她多喝。

“嗯,你放心。”她點頭,將酒盞推遠些。

胡氏此時款款起身,鬢間點翠的鳳釵振翅欲飛:“各位也知,我家庶媳婦並非京中人士,如今她正有好兄妹進京投靠,我有私心,也請了他們來。”

說罷拍了拍手,便從廳外進來一男一女,女的正是姚玉柔。

此時薑隱也猜到那男子便是姚玉林,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,不想一旁的人又醋了。

“巴巴地瞧著人家做什麼?”

她回頭瞟了他一眼:“我先瞧瞧這姚玉林的相貌,他今年若能高中,我便來出榜下捉婿,給瑤兒妹妹做贅婿如何?”

餘佑安一聽也來了興致,挑眉望去,見姚玉林雖不及世家公子俊秀,但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。

他摩挲著茶盞邊沿,當真思忖起來。

薑隱看看姚玉林,轉而看看身旁的人,暗暗揣測餘佑瑤會不會喜歡如自家兄長這樣的類型。

她這邊正胡思亂想,那邊胡氏已介紹起兩人的身份,說起姚玉林今年要考功名,請眾人相助。

說是相助,不過是拉他出來與眾人打個照麵,相互之間混個臉熟,日後說不定還能成為同僚。

至於姚玉柔,胡氏特意為她準備了琴具,讓她為大家彈奏了一曲。

薑隱的斜對麵下方坐著的正是劉均夫婦,雖說劉均在聽曲時偶爾還會應付旁人,但已不如剛開始時的漫不經心樣,眼中帶著欣喜,可見真被姚玉柔撩得上了心。

一曲罷,胡氏扶著姚玉柔的肩笑道:“這孩子精通六藝,偏生姻緣坎坷,至今未嫁,還望各位夫人多費心,替我們留意著。”

底下的夫人們連連應承。

“哎呀,可惜我娘家無兄弟,夫家也隻有個小姑子,要不然哪能放過這般模樣的妹妹。”薑隱笑道,目光看向姚玉林,“不過,她這位兄長倒是可以……”

“呸。”胡氏笑罵,“好的都叫你惦記去了。”

薑隱聳了聳肩:“好的哪個不惦記,我又不傻。”

眾人都異笑起來,胡氏拍了拍姚玉柔的肩,見她衝著眾人側頭微微欠身,而後輕邁蓮步,帶著一陣香風離開了大廳。

薑隱特意又看了眼劉均,瞧見他端杯飲酒,喉結滾動時,目光仍追著那抹月白裙裾飄向門口。

薑隱用帕子掩住唇角笑意,這風塵裡練就的本事,果然比閨閣手段高明百倍。一次偶遇便讓劉均對姚玉柔掛心不已,那接下來的事便好辦了。

姚玉林長得沉穩,性子也沉穩,竟在一眾官員之間遊刃有餘,若他當真榜上有名,日後定是個官運亨通的。

宴散時已近亥時,薑隱看到簷下琉璃燈在夜風中搖晃,照見劉均甩開蘇氏的手獨自登車。蘇氏立在石階上怔了怔,鬢邊累絲金鳳釵歪斜了幾分。

她收回目光,上了馬車。

馬車內,薑隱倚在餘佑安懷中,順著馬車晃動的節奏,半闔著眼打盹。

“我瞧著劉均對那女子確實上了心,接下來你們打算如何?”

的確,如今這哪裡還是薑隱主導的計謀,胡氏瞧著比她上心多了,什麼事都是一手操辦,便是今日姚玉柔的衣裳,都是拿她未穿過的連夜改的。

薑隱雖不知之後的詳情,但大致的事,她還是曉得的。

“劉均不是愛看書嘛,屆時讓姚玉柔去他常去的書鋪轉轉,再來個偶遇,之後便看她自個兒的本事了。”薑隱說著,咂巴了兩下嘴,“我們也就她需要什麼,便給什麼吧。”

說著,她突然嘶了一聲,抬手在他胸口畫著圈:“這人好歹是你妹妹救的,又是為了替我出氣才去的劉家,到時我們是不是該給她出份嫁妝?”

既然她們打算讓姚玉柔以貴妾的名義過去,且還幫她設了那樣的身份,自然得替她準備點嫁妝,這樣才不至於讓劉家人看輕了去。

“嗯,你看著準備吧,她也算是為了餘家人,這錢我出。”他抓住她作亂的手,握在掌中,“隻要夫人夜裡多疼疼為夫便是了。”

她嗔怒地抽回手拍了他一下,而後心安理得地盤算起該給姚玉柔準備些什麼。

翌日,餘佑瑤便趕來向薑隱打聽前一晚的情形,同時還為她帶來了一件事兒。

“昨日我閒來無事,想去拆梅枝。”餘佑瑤說著,暼了眼坐在不遠處的餘佑安,壓著聲道,“嫂嫂你也曉得,咱們府梅樹最多的便是西院外頭,所以我便跑了一趟。”

一聽到西院兩個字,就像是打開了薑隱塵封的記憶一般,頓時覺得指骨隱隱作痛起來。

西院住著的那位,正是讓她栽過大跟頭的侯府妾室林氏,自打從興安府衙回來後,她便不曾過問過她的下落,也下意識地忘記了這個人。

如今聽到餘佑瑤提起西院,她就覺得不自在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