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群人年齡都在二十五六,全抄著家夥,一看就是專業“辦事兒”的!
我一驚,瞬間想到了什麼,忙看向周伶。
果然,她臉上不見絲毫的意外。
見我們出來,為首一人開口問:“姓周?”
周伶點頭笑道:“大早起的,辛苦各位了。”
“拿錢辦事兒,應該的。”那人擺了擺手,並說如果沒事了,他們就先撤了。
剛剛那兩萬塊錢一直拎在周伶手裡,她直接遞給對方說:“還要勞煩您留輛車給我們,另外,經十路上有輛江西牌照的獵豹,麻煩您給弄到市區,多出來的,算我請各位喝茶。”
對方點點頭接過錢,揮了下手,人群便烏泱泱開始往出撤。
當時年輕,不懂江湖上的人情世故,所以我就單純地以為,這群人就是馮爺交錢的原因。
後來我才明白,其實一毛錢關係都沒有。
作為混了幾十年的老派把頭,哪是區區幾十號人就能輕易嚇倒的?
他願意讓步,最主要的,還是在於周伶給他通了氣兒,而且還安排這群人,等到他從德州趕回來。
否則就算不會鬨出什麼人命,隻要這群人衝進院子,小平頭他們就免不了挨頓收拾。
這麼做算是給足了馮爺麵子。
所以彆看他掏了錢,但實際上,卻仍是欠了周伶一個不小的人情。
因為對這種老派把頭來說,名聲和麵子,往往比錢重要。
那群人留了輛長安麵包給我們。
很破,看著跟出土文物似的,周伶好半天才打著火,不過這已經是他們最好的車了。
開了大概五分鐘,建新哥悶悶道:“伶姐,我錯了,我不該偷拿……”
周伶麵色如常,把著方向盤沒說話。
氣氛逐漸壓抑。
我尋思著應該說點什麼,幫建新哥解解圍。
不料周伶卻突然問我:“平川,你有沒有發現什麼?”
我一愣,不太確定的說:“伶姐,你問馮爺?”
“對。”
我心道真是想啥來啥,便趕忙說出自己的想法,結果周伶卻問我哪不對勁。
這把我給難住了。
畢竟我隻是恍惚的有那麼一種感覺,具體哪不對,一時間卻說不上來。
於是我仔細琢磨起來,一遍遍回憶著馮爺看銀錠的一幕。
忽然,我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了!
“伶姐,我感覺最先引起馮爺注意的,不是銀錠,是寶貝罐兒!”
“而且我覺的,他看見罐子那會,其實是非常驚訝的,但他卻克製住沒表現出來,然後他問銀錠應該也是故意的,這就有點怪,我覺著他好像……好像有點不想讓咱看出來他在驚訝。”
本來之前沒想到這麼多,但經過這麼一分析,我越發堅定自己的判斷了。
馮爺在刻意的掩飾著什麼。
雖然他表現的很完美,但打從他進屋後,我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,所以就被我發現了。
換句話說,如果他看見罐子時直接提一嘴,我肯定就不會覺得奇怪了。
畢竟那玩意挺少見的。
周伶唇角一勾,似笑非笑道:“看來這罐子,並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啊……”
我心說難不成她打眼了,罐子很值錢?
但細一琢磨,又覺得不太可能,於是我便問她接下來乾嘛。
“不急…”周伶慢悠悠道:“馮抄手畢竟老江湖了,他有這麼一號,就是因為做事謹慎,喜歡留暗中出手,即便這裡邊有什麼貓膩,他也不會立刻行動。”
“所以咱該乾嘛乾嘛!”
“見買家,出貨!”
……
齊水之濱,古韻泉城。
這座城市裡,曾留下我很多回憶,而回憶開始的地方,在南郊賓館。
午後一點,房間裡陸陸續續來了四個人。
這裡出了點小差錯。
原本周伶隻約了三個買家,一個濟南本地人,叫郝建民,兩個江西來的,王興和喬誌斌。
但喬誌斌又帶來一個叫黃波的本地古董商。
這人色眯眯的。
打從一進屋起,他那雙賊眼就時不時的往周伶身上瞄,雖然我沒事兒也看,但我完全是欣賞,跟他不一樣。
對此喬誌斌解釋說,上午撿漏兒來著,擔心刀子鈍,就臨時拉了外援,並一再保證不會出問題。
之前周伶說過,我們這次貨雜,需要莊子對口才賣的上價錢。
原定三人裡,郝建民是玩兒玉器和青銅器的,王興主打瓷器明器,而喬誌斌則是專收“紅薯”的。
紅薯就是窖藏貨,即金銀錠和銅錢。
也就是說,我們這次的大頭兒,主要靠他跟姓黃的。
再加上周伶和喬誌斌合作過好多次,也就沒說什麼,直接示意我往外拿東西。
我第一件掏的是那件乳白色琺華香爐。
剝開泡沫紙的瞬間,王興就猛地站了起來。
“嘶~”
“好東西!”
他上手摸了摸,興奮的問:“全不全?”
“這是自然。”
周伶拿出相機給他看照片,王興瞅了幾眼,直接伸出兩根手指。
周伶點點頭沒說話。
倒是黃波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:“嗬,王老板真是豪氣!”
琺華香爐屬於五供中的一件,昨天拍照時周伶跟我講過,這五樣東西如果單賣,一件平均三到五萬左右,合起來則能翻上一翻。
當然了,這是市場價。
我們作為一手貨源,單件也就一到兩萬,合起來賣到十萬就不虧了。
王興直接給二十,不是因為他人傻錢多,而是他有經驗。
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,他一見這東西,就猜到我們後邊還有好貨,所以先打了個樣兒,這麼一來,其他兩夥人也就不好意思太摳搜,等再有適合王興的,周伶則要讓些價格還人情。
第二件隻有照片,是玉如意。
郝建民不像王興那麼痛快,跟周伶磨了半天才給到一萬七。
接下來就是他倆交替看貨。
最後全套五供、青花梅瓶、漸變色琉璃蓋碗以及其它器皿,王興六十方一槍打了。
這個價格對我們來說不低,對他而言也有不小的賺頭。
彆的不說,隻那一件梅瓶,他就能回本一半。
而且這還是當時的行情。
如果放到五年後,就算不是元青花,這件東西也能讓他大賺一筆。
至於所有小件玉器首飾、文房四寶以及那枚雲鶴紋銅鏡在內,郝建民也是一槍打,共計十五萬。
其中歙硯占了大頭,一件就是六萬。
這已經接近當時的市場價,郝建民肯出這麼高,說明他手上肯定有專門收藏古硯的下家。
而我最喜歡的那枚紅魚帶鉤,居然才賣了六千塊錢!
我心說等分了錢我就去找他,隻要他彆太過分,我就買回來!
見二人結束,喬誌斌站起來搓了搓手:“誒喲喂,佢俚兩個總算搞完哩喲,咯下子該輪到我哩喲!”
“小伶誒,快些子把東西拿出來啵,也好讓大家都開下子眼界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