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我一樣,周伶之前也以為,黃波是受了馮爺的指使。
畢竟現在十幾天過去,雪化了,他們找不到墓,保不齊就要搞點歪門邪道。
然而,答案卻出乎意料。
我倆誰都沒想到,問題竟是出在了建新哥身上!
這得從他去上網說起。
由於一身名牌,出手闊綽,建新半天沒到,就在網吧勾搭上一個叫婷婷的精神小妹。
不得不說,那年頭泡妹子成本是真低,建新僅靠三十塊錢點卡加一盤燉雞就給婷婷忽悠進了賓館。
完後怎麼說呢,就是各種賓館各種炮火連天!
直到五天前,這貨突發奇想,居然把婷婷給領了回來!
聽到這我當場火了。
我說你他媽是乾啥的你自己心裡沒點逼數麼?探針就在你床底下,叫她發現了怎麼辦?
建新自知理虧,也是一聽一個不吱聲。
現在不是有個詞叫破防麼?
我感覺我當時應該就屬於破防了。
尤其是一想到,自己已經在他倆研究軟件硬化的戰場上睡了整整五晚,我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我甚至逐漸產生了“會不會英年早艾”的恐懼!
而也就是那一次,婷婷看見了罐子,當時建新隻對她說是不值錢的古董,她倒也沒多想,
但今天下午,婷婷在台球廳碰見了黃波。
男好色女愛錢,倆人很快就捅咕到一張案子上去了,知道黃波是古玩店老板後,婷婷突然想起了罐子,就開始跟黃波打聽,她想知道罐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值錢。
黃波草包不假,但這並不影響他在古董方麵是個行家,婷婷隻簡單一說,他就判斷出了是什麼。
再一聽她對建新的描述,直接就鎖定了我們這夥人,於是乎,就有了剛才發生的事。
就是這麼巧。
巧到我倆聽完,都生不出一絲懷疑的勇氣。
建新哥被我罵了,臊眉耷眼的憋了半天才道:“川子,伶姐,我……我錯了,你們打我吧!”
生氣歸生氣,但眼見周伶臉色黑的要死,我便不由得緊張起來。
建新這種事,如果按規矩懲罰,那可真有點不妙,更何況他上次偷拿罐子的賬還欠著呢,要是兩罪並罰,怕是得要他半條命!
然而,直到周伶開口的一刻,我才明白,我太嫩了,我真的還需要成長。
當時,她指著建新哥,一字一句道:“我問你!你們那天!進沒進過我房間!”
看看,這就是成熟和不成熟的區彆。
或者說,是有經驗和沒有經驗的區彆。
我當時還不夠成熟,更沒有什麼經驗,所以我的想象力,就隻局限在了那一張床上。
而且我絲毫想不明白,為啥要去周伶房間?
她的床又不大,有什麼好去的?
但當我看向建新後,不需要回答,他的表情就已經說明一切(現在我明白了,嗯,應該挺刺激的,估計換了我我可能也回去……)。
“你!”周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!
“你…你……”
“xxx……”
“xxxxxx……”
“xxxxxxxx……”
……
那是我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見到她那麼失態。
我沒想到,一向沉著、理智,甚至在某些時候,可以稱得上端莊的周伶,竟也有如此潑辣的一麵。
哦對,這裡需要解釋一下,她罵的那些xxx並非是太敏感不能寫出來,而是因為她當時急了,罵的全是江西非物質文化遺產,是方言,我完全聽不懂,所以也沒記住,隻能用xxx來代替了。
但根據她當時的表情和語氣推測,應該是最難聽、最惡毒、含媽率最高的那一種。
整整五分鐘後。
大概是由於缺氧了,必須得停下來喘口氣了,周伶才罷兵歇戰。
完後又緩了半個多小時,她的情緒才徹底平複下來。
沒再理會建新,周伶對黃波說:“黃老板,今天這事兒,你認不認栽?”
不知道黃波是不是也被周伶嚇到了,此時眼裡連不忿都看不見了。
他點點頭道:“認,您說吧,怎麼著?”
周伶也點點頭:“按行規,要麼賠錢要麼出血,我沒興趣看您出血,一口價,二百萬!”
黃波表情一怔,嘴巴不自覺長得老大。
愣了好半天後,他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:“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少點?”
“行啊……”
周伶雲淡風輕的說:“我可以一分不要,但打這往後你要是臭了,可彆說是我趕儘殺絕。”
這話的意思就是:如果他不乖乖賠錢,今天的事就會傳出去,顏麵掃地隻是其次,最重要的是他會落下一個“手臟”的名聲。
到那時彆說是盜墓賊,普通同行也不會再跟他做買賣,時間一長,他的損失隻會更大。
眼瞅著黃波汗都下來了。
我瞬間茅塞頓開,暗暗朝周伶豎了個大拇指。
原本剛才我就好奇,心說她咋不借機問問罐子的事,而是跟黃波要起錢來。
現在我懂了,這就是談判技巧。
這一技巧還有個學術名稱,叫做“錨定效應”下的“折中法”,日常交易買賣中,尤其古玩一行,很多時候都會用到這種技巧。
當然了,也不是說用這種方法就一定成功。
具體用不用、怎麼用,都要分人分情況,相比於方法本身,這才是真正需要下功夫鑽研的。
在這上麵,周伶就做的相當到位。
她直接給出了兩個“錨點”,無論哪一個,都是黃波難以接受的,因為她要通過這種方式,擊潰黃波的心理防線,防止他反客為主,挾技居奇!
所以要用好這個辦法,還得學會察言觀色。
這樣才能掌握火候,做到既把對方悶熟悶透,又不至於把鍋燒炸嘍。
這些亂七八糟的門道我當時通通不懂,也是曆練了幾年後,回過頭來才領悟到的。
於是乎,就在黃波即將陷入崩潰的時候,周伶開口了。
“不過嘛……”
“我也不是非得這麼乾!”
黃波遲鈍的抬起頭,眼中透露著一絲茫然。
周伶挺直了身子,居高臨下睥睨著他道:“說說吧,罐子,還有胡姓老太監,你都知道些什麼?”
黃波一驚,忙低下頭,顯得十分慌張。
但這時候不能讓他琢磨!
於是周伶立即又說:“放心,我不白嫖你的消息,隻要你老實交代,自然會拉你入夥。”
黃波再度一驚,抬頭結結巴巴問:“真、真……真的?”
周伶淡然一笑,看向我:“平川,給他顆煙!”
我也笑了。
我知道這事兒成了,黃波已經被徹底拿捏了,不過當時我不知道的是,周伶突擊黃波的全過程,實際上是借鑒了一種手法。
這種手法,我在許多年後也曾深有體會,隻不過那時我所麵對的人,要比周伶高明的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