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 消息(1 / 1)

倒鬥 平川 1165 字 4天前

豐自橫正襟危坐,對著陳爺點了點頭,而後轉向我和郝潤說:

“蔣明遠,倒鬥行裡綽號九江龍,郝潤,你父母就是被他所害,至於小沈,黑你們的,也是這群人。”

聽到這話,我表情多少有點不自然。

我的確算是被黑了,但“我們”不算,我們是屬於黑吃黑,被反黑了。

這種事兒如果傳到同行耳朵裡,就一句話。

技不如人,活該!

接下來豐自橫講了十多分鐘,我和郝潤對蔣明遠的來曆,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。

說起來,這人也稱得上傳奇二字。

他早年過得不好,親媽早逝,親爹沒過多久再娶,此後十來年,姐弟倆就是吃苦受氣,挨打挨罵。

不過畢竟是個男孩,受不了後媽欺辱,大概十三四歲左右,他就跑出了家,成了社會氓流。

樹挪死,人挪活。

蔣明遠為人聰明,膽大心細,很快就被一群撈偏門的人看上了。

那時候撈偏門的定義和現在不同,專指騙術。

即暗八門中的蜂、麻、燕、雀這四種。

蜂指的是多人協作,團夥做局,這類人大多演技高明,套路深厚,一般專對達官顯貴出手。

麻指的是單槍匹馬行騙,能乾大戶人家就乾大戶人家,乾不了的話普通人他也騙(還有一說,麻門是指用藥騙人)。

燕就是燕子,靠美色騙人,不過不僅僅是女騙男,男騙女也是有的。

六十年代的時候,燕子傳入了南棒,在南棒那頭,燕子專指男性,女的叫花蛇。

雀門就比較狠了。

按老規矩,蜂麻燕都是不殺人的,而雀門卻常常謀財害命,殺人滅口。

所以雀門也叫“缺門”,因為太缺德了。

而蔣明遠最開始混的就是“蜂門”。

這也是郝建民會上當的原因。

不僅僅是對方演技好,騙術高,更在於他不算是盜墓行裡的人。

否則真碰上職業盜墓賊,就算郝建民十幾年不下鬥,也不至於聞不見對方身上的“土味”。

這裡說的土味,並非是指土腥味。

是專指盜墓賊身上那種氣息。

怎麼形容呢,打個比方說一對雙胞胎兄弟,一個壘磚抹灰乾工地,一個鑽山入地去刨墳,兩兄弟乾一夏天,都曬的皮膚黝黑,然後並排走過來,你就會發現,儘管都很黑,看起來卻不一樣,其中一個,似乎連身邊的空氣都黑不溜秋的。

那種黑不溜秋的感覺,就是我說的土味。

普通人不明白,隻會覺得奇怪,但碰上見多識廣的,隔一百米他就能知道,這人是個倒鬥的。

蔣明遠跟著蜂門那些年,流竄於閩、粵、川、黔地區,漸漸結識了一些奇人異事。

類似辮子老頭那群人,就是他做騙子的時候,一點點吸納到身邊的。

完後他回了九江,想報複後媽,不料後媽早都得肺癌死了,老爹不著調,把他姐姐嫁給了一個糟老頭子。

這個糟老頭子,就是周伶的父親。

蔣明遠想救姐姐出苦海,可沒招,那時周伶和弟弟都已經十多歲了,老爹雖然老,卻對他們還湊合,以至於他姐姐撇不下孩子,就說啥都不跟他走。

沒辦法,他就隻能多給拿錢,希望讓姐姐和兩個外甥日子過好點。

可沒想到,這個老姐夫有了錢就出去吃喝嫖賭,還沾上了麵,最後欠下高利貸,一時半會又聯係不上這個四處漂泊的小舅子,就隻能賣房賣妻,賣兒賣女。

等蔣明遠回來時,姐姐已在快餐店裡乾了四五年(什麼快餐大家都懂吧),已是臟病纏身、奄奄一息,唯一的囑托,就是把兩姐弟找回來。

本以為手到擒來,但不想,這次他碰上了茬子。

當時周伶在贛南支鍋鐘的手裡,不單在,還成了打金尖。

周伶從十四歲開始,一共被賣了四次。

終於在十七歲時,抱上了支鍋鐘這條大腿,並逐漸學了一身的本事。

為什麼,因為她要賺錢找弟弟。

我想這大概就是她願放我一馬的原因,或許在我身上,她看到了她弟弟的影子。

那麼支鍋鐘何許人也?

三個字:很牛批。

就我聽過的,贛南地區佛嶺漢墓、石埠漢墓、南康龍回漢墓、寧都蓮湖漢墓,這些大坑,應該都是他乾的(要不是他死了,這我說出來都犯忌諱)。

甚至就連馬王堆,這老登都去摻和過。

這是什麼概念呢?

馬王堆出來的時候,南北派大手雲集,儘管都是無功而返,但那次敢去露臉的,就可以單劃出一檔來,我稱之為馬王堆級彆。

這份履曆,連姚師爺都沒有。

因為姚師爺當時隻有十歲,還跟寧城的山溝裡頭放羊呢……

蔣明遠想救周伶,就必須得解決支鍋鐘。

然而支鍋鐘當時錢早都掙夠了,沒啥大事兒的話,縮在贛南根本不出來,所以即便蔣明遠身邊奇人異士不少,也拿支鍋鐘沒辦法。

於是乎,他開始做局了。

他先用他蜂門的手段,各種坑盜墓賊,然後再冒充賣米郎,出手給古董商,整整五年時間,塑造出了“九江龍”這麼一號神秘的大支鍋。

他動手是在前年夏天,放風給支鍋鐘,說潯陽古城水下部分出了大坑,九江龍折裡頭了。

這麼一來,支鍋鐘就坐不住了,再有周伶作為內應,這道殺局堪稱天衣無縫。

據說那次的“大坑”甚至驚動了叔叔。

隻是還沒來得及調查,大災降臨,九江地區澤國一片,待到災難過去,就已是無從著手,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……

不知道你們感覺怎麼樣,反正我當時聽了,就感覺這人挺牛批的。

但關於這人的去向,不是好消息。

豐自橫說,根據他多方打聽,目前蔣明遠已經跑國外去了,隻知道是北邊,至於是外蒙還是再往北,還沒有具體的消息。

這倒不難理解,畢竟帶著銅尊那個大殺器,他要不跑,那他指定是不想混了。

話說到這,屋裡便陷入了寂靜。

直到聽見啪嗒一聲,我側頭一看,發現郝潤已是淚流滿麵。

唉。

沒招啊。

如果換了我是蔣明遠,我肯定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,世界那麼大,陳爺他就算再厲害,怕也是有心無力……

看郝潤落淚,我心裡也不好受,就想拍拍她肩膀安慰一下。

但手伸到一半,我立即又縮了回來。

同時我便在心裡暗罵道:當著“親爹”的麵去碰她閨女,沈平川,我看你才是不想混了……

半晌過後。

陳爺清了清嗓子道:“這樣吧豐兄,我跟郝潤談談,勞煩你,把我的意思跟小沈說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