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觀水探墓(1 / 1)

倒鬥 平川 1309 字 4天前

炊煙嫋嫋,冉冉升騰。

令這片沃野連天、綠氈鋪陳的景致裡,更多出了幾分詩情畫意。

然而落在我眼裡,這畫麵就顯得不是那麼唯美了。

如果這真是一幅畫,那我指定得找塊橡皮,把這煙給擦了……

嗯,還有那幾個氈包,也得一起擦掉!

不過仔細想想也是。

碑額既然作為舔石放在草場裡,那麼周圍肯定是會有人煙的。

這可怎麼辦?

草原不比內地,山上一棵樹都沒有,就算我們晚上摸黑作案,隻要氈包裡的人出來撒尿,山腹位置完全就是一覽無餘的。

而且我在牧場裡生活過,不用想都知道,肯定有狗。

所以真要乾,實際情況就是都等不到人來發現,一旦有點動作,狗子第一時間就會叫。

“商量啥呢?過不過去啊?”手台裡頭,刀疤問。

我想了想,深吸口氣就說:“馬哥,先彆急,咱過去先踩踩點,看看再說!”

把頭不在,我絕不能掉鏈子。

哪怕就是裝,我也得先裝出一副有主見的樣子。

兩輛車子緩緩往過開,一個生火做飯的婦女注意到我們,立即側頭喊了句話,緊接著包裡便鑽出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,他一邊穿袍子一邊朝我們望來,手裡頭還拎著家夥。

我暗自感歎:能在茫茫大草原裡過活,果然都不是什麼善茬子。

這警惕性,真特麼夠強的。

不過等車子開到近前,刀疤下車搭了幾句話後,對方便將家夥事掛在了門口,笑容滿麵的連聲說起了“他賽白努”。

經過交流,我們得知這家男主人名叫“達西巴特爾”,意思是吉祥的英雄。

他們是布裡亞特人,屬蒙古人種西伯利亞類型,原本一直生活在北部山區,兩年前才搬過來,主要是為了方便家裡兩個孩子在首府這邊上學。

刀疤翻譯完我左右一看,發現並沒有孩子,便問怎麼回事。

他將我的話又翻譯給了巴特爾,巴特爾解釋說眼下距離開學時間還早,兩個孩子都送回北邊去陪爺爺奶奶了。

和烏力吉一樣,巴特爾非常好客,聽說我們是自駕來草原玩的,便大方地留我們在他家牧場休息,並說中午時間來不及了,晚上要殺羊招待我們。

簡單吃了些便餐和巴特爾家的奶茶炒米,我讓馬哥留下,我們三個則爬上山去“看風景”。

挖墓或許費勁。

但偷摸打幾針,探探墓還是不在話下的。

剛走出不遠,我們便在山腳下見到了一排排的舔石。

我眼尖,立即鎖定了中間的一塊,明顯是斷裂的碑身。

寬度厚度都和碑額相當,長度大概四十多公分,不過這塊殘碑是背麵朝上,光禿禿的沒有字跡。

南瓜我倆合力翻過來一看,就見正麵風化侵蝕的很嚴重,隻能大致看出一個“漢”字,再往下字也殘了,而且筆畫偏少,我瞪著眼睛瞧了半天,愣是沒認出來念啥。

而在距離這塊殘碑五六米左右的地方,還有個深坑沒長什麼草,看輪廓就知道,那塊碑額之前就是放在這裡。

隨後我們又發現了兩段殘碑,綜合長度一看,整塊石碑高度有一米七,和我估算的吻合。

南瓜踢了踢一塊殘碑問:“川哥,還要不要翻開看?”

“不用。”

我搖頭說知道這地方有坑就行了,看碑的意義不大,等刨開了棺槨,東家身上肯定有隨身印,自然會知道他姓甚名誰。

說著我取出手台,按下按鈕說:“喂喂,馬哥,沒啥情況吧?”

手台紅燈一亮,馬哥道:“暫時沒有,巴特爾跟他媳婦正要去抓羊呢。”

我收起手台沒再說話,直接招呼郝潤和南瓜繼續往上爬。

沿著山腹中間那道淺溝爬了十分鐘,我估摸著差不多了,就停下來用取土器刨出個小坑,倒了半瓶水進去。

這是把頭教我的新辦法。

通過觀察水的滲漏,來判斷地底下的情況,

如果滲的快,那就說明地底下大概率都是土,如果滲的慢,或者滲漏速度出現明顯的遲滯,那就極有可能是存在石頭、墓磚之類的文化層。

把頭說我太依賴探針了。

儘管效率高,卻還是不夠精細,乾李釋緣那種地麵沒啥標誌的墓葬群合適,可要是換成一些地勢突出、標誌清晰的點子,真正的行家裡手,大都是一針定穴,完後直接卡邊。

所以我要是想成為一流的把頭,也必須朝這個方向努力才行。

第一次用這個辦法,我心裡也沒啥譜,看不太出來水到底滲的是快是慢,於是我就在心裡默默數數,計下滲漏的時間。

接下來每隔三米觀察一次,一連刨了二十多個小坑後,不光我和南瓜包裡背的水,連尿都用上了,最後終於在淺溝的上半部分,發現兩處滲漏不太正常的地方。

“川哥,你這辦法靠不靠譜啊?”南瓜一臉疑惑的問。

“當然靠譜了!”

“還有這不是我的辦法,這是把頭教給我的辦法!”我補充道,心說不靠譜那也是把頭不靠譜,跟我沒關係……

“就這了,不用取土器,直接上針頭,先打一針嘗嘗鹹淡,我跟郝潤替你擋著!”

說著我拉過郝潤站到前邊,假模假式的東指指西看看,儘量表現的是在看風景。

過了大概十分鐘。

“咋樣?幾米了?”

“不咋樣啊川哥,這都快九米了!”

“繼續往下打,把頭教的辦法不可能出……”

“哎不對!”南瓜忽然打斷我說:“手感變了,像是夯土!”

聽見這話我立即舉起望遠鏡,發現羊已經放完血了,巴特爾夫婦正在剝皮,於是我趕忙轉身接過探針,用力朝小洞裡懟了兩下。

沒錯,是夯土!

“牛逼!”

我頓時興奮的跺了跺腳,完後叫南瓜繼續往下打。

直到又打了三米左右,手感再次發生變化,變成了生土層。

南瓜抹了把汗,點上顆煙道:“咋回事兒啊川哥?為啥沒感覺到有回填土,難不成這墓是挖洞掏進去的?”

“那不可能,要真是掏進去的,怎麼還能出現夯土?”

說完我想了想,推測是因為草原這邊都是那種細密的黑鈣土,就算回填也還是單一土質,再加上年頭太久,經過不斷的沉積,熟土也就又變成接近生土的質地了。

我這判斷沒有錯。

後來我跟一位東北的同行交流過,他說東北地區也是黑土,搞高句麗和金代的貴族墓葬時,經常會碰到這種情況。

那位同行說一旦碰到單一黑土,彆說是取土器,就算上大口徑的弧形鏟,隻要土層中沒有夾雜著木屑、石灰或殘磚碎瓦一類的物質,也很難辨認出來。

如法炮製,我指揮南瓜又打了十個探點,完後將外圍有情況的探點鏈接起來,可以看出這是處甲字形土坑漢墓,墓道不是很長,大概八米,墓室則將近三十平左右。

這非常不錯。

因為甲字形漢墓葬的一般都是高級貴族。

墓室雖然不太大,但得分跟誰比,放在漢代初期這已經著實不算小了,就拿馬王堆漢墓比較,一號墓辛追夫人的墓室最大,卻也才五十平米出頭。

辛追夫人何許人也?

那可是長沙國丞相的婦人,級彆僅次於諸侯王了。

探明墓穴情況,我們裝好東西下了山。

點子不錯,但能不能乾成,卻還是個未知數,我邊走邊琢磨:如果是把頭,他會怎麼辦呢?